第9章
- 渡金枝:我成了皇商太子妃
- 桃兔宝宝
- 2252字
- 2025-05-02 20:00:07
冬至休沐三日,但酒肆不能一直歇业,姚甜楠只在家住了一宿,便准备回了。
晨霜未消,陈希赶着驴车,停在吴家大宅门前,车辙在冻硬的地面上碾出两道浅浅的痕迹。
四哥哥出来送,将竹编箱笼搁在车板上,姚甜楠麻利的上了车。
车轮碾过覆霜的石板路,辘辘的向村东头席婶子家去。
正巧回来过节,拉一车酒回去。
她回头望了一眼吴家大宅檐角的霜花,迎着初升的日头,晃得人眼睛酸疼。
身后的箱笼随着驴车晃晃悠悠,那里边塞满了她与这个家,最后的一点牵念。
车马巷的日子悄无声息地流逝,酒肆的生意渐入佳境。
转眼就到了年,姚甜楠只回吴家待了六日,
正月初六的清晨,霜花正盛,姚甜楠和陈希便忙不迭回了县城。
姚甜楠呵着白气推开酒肆门板,指尖被铜锁冰得发红。
陈希在后院劈柴的声响惊飞了檐下麻雀,碎木屑混着晨光簌簌落下。
“甜姐儿,炭火生好了。”
梁婶子从灶间探出头,新浆洗的蓝布围裙上还沾着面粉。
“我蒸了两笼枣糕备着,茶饼酥也备了些。”
“得空便歇会儿罢,晚些忙起来,也有力气应付。”
姚甜楠一向不拘小节,得空便歇着,忙时便紧着手里的活计,做的不好就直言,做的好就多些工钱。
正午时分,酒肆里座无虚席。
姚甜楠刚给雅间的县学教谕斟上酒水,忽听得外间传来杯盏碎裂的脆响。
她忙退出雅间,往楼下去。
“一个女户,也配开酒肆,入商籍?”
前堂,一个身着赭色绸衫的中年男子踹翻了榆木桌,酒壶滚落在地,梅子酒洇湿了青砖缝。
堂下顿时一阵寂然。
常来吃酒的一位青衫书生当即拍案而起,反驳来人。
“刘掌柜此言差矣。”
张明远,县学学生,平日最爱在二楼雅间温书,今日不巧雅间满了,才来了前堂坐着。
“如今的南府近海,商贾盛行——”
“女子无才便是德,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商贾盛行,与她一介女流何关?”
刘掌柜不等张明远说完,出言打断。
“南府自圣祖爷起,便有女子当垆的传统,刘掌柜莫非比圣祖爷还懂礼法。”
刘掌柜刚起的气势,又被张明远一番驳斥噎了回去。
“我可没说女子不得当垆,只是姚掌柜年纪尚小,便立女户入商籍,到底不是正当。”
这样的话,她听过无数遍。
大舅母说“女子行商贾事,说出去让人戳脊梁骨”。
三姐姐说“女子当垆不成体统”。
路过茶摊的脚夫说,在酒肆吃酒的行商说。
她听见了,也知道这世间的偏见。
她一开始就知道,在这世道,一个女子想要自立门户,比旁人艰难。
也知道,女户经商,更是会被人一遍遍摁入泥淖中。
那又如何?
她要活,要好好的活着。
她不要做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她光明磊落,从不怕别人泼的脏水。
她要同别人一样顶天立地的活着。
姚甜楠朝张明远行了一礼。
“谢张先生仗义执言。我的门前事,我自己理。”
言罢,她向前一步,挺直腰背,立于堂中,缓缓开口。
“刘掌柜既言我是商籍女户,不正当。
“我今日便说与在座,让各位评一评。
“我父因故自逐除族,后又早亡,母亲改嫁,家中独留我一人。
“我自幼得外祖照顾,却也不愿累及外家。
“立女户之事,自是家中商量过,且得了外祖准可。
“女户户牒,也是家中长辈请来的。
“不知,立户之事是否正当?
“至于商籍,《户律》写了的,女户可与男户同权,申请商籍。
“市引是盖了官印的。
“小店,虽薄本小利,市肆钱、税钱,却分文不少。
“一应食材,日日都是新鲜的,酒水也不曾掺过假。
“不知,这酒肆,开的是否正当?
“我一孤女,不愿拖累于人,只愿凭本事挣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不知做这商籍女户,我何错之有?”
她声音清亮,像是高门檐角悬着的铜铃。
刘掌柜被噎的,有些讪讪。
“至于才德……”
姚甜楠才捡起刚才被刘掌柜踹落于地的酒壶。
“我自幼只习过千字文,算得清几分银钱,确当不得有才。
“然,去岁冬日,小店的热酒、炭火暖了多少人?
“遇上饥寒交迫、深陷困顿之人,分文不取。
“不知,我之德行如何?”
刘掌柜被将了一军,脸色铁青。
张明远立时高声道。
“姚掌柜大义。”
堂中有人叫好,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刘掌柜却突然一声怪笑。
“张明远,你这般维护于她,莫不是看中了她?”
张明远清秀的脸,登时就红了个透。
“姚掌柜施的热酒,不少寒门学子都受了恩惠,我等也是知恩图报之人。”
刘掌柜接着泼来了更脏的水。
“说到底,姚掌柜这酒肆,若是正经行当便罢了。内里到底如何,你知晓几分?便是你自己光明磊落,你又怎知别人同你一般?”
姚甜楠本就是为自己正名,如今若累了他人名声,是她不希望看见的。
她怕张明远说多错多,只得亮出最不愿示于众人的底牌。
“刘掌柜上嘴皮搭下嘴皮,脏水泼的倒是顺手。
“我外祖吴家,从前也是南府数得上名号的世家,家风向来清正。
“如今,一位舅舅在县学做先生,另一位在县衙领管事一职。
“我从小是外祖、舅舅们教养长大的,且家中礼教甚严。
“我缘何好好的清白姑娘不做,舍了脸皮去做那腌臜事?
“刘掌柜这般诬蔑我,可是瞧得我独立女户,定是个好欺负的?
“又或是,刘掌柜想借此事,污了我外祖家的门庭?”
姚甜楠微挑唇角,双眸锁着刘掌柜,眼神灼灼,直逼得人心发颤。
“我只是不愿给长辈添麻烦,又不是与外祖、家人不合。
“刘掌柜莫不是忘了,开张那日,长辈们曾携朋带友,来为我站场子。
“您此番大闹小店,可否问过我家舅兄们,答应不答应?”
一番话,像一大缸的冷水,兜头浇在了刘掌柜头上,整个人都冷汗淋淋。
他忙不迭的道歉,只道自己猪油蒙了心,都是浑说的。
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扔在桌上,灰溜溜的逃了。
风波过后,姚甜楠喊来陈希收拾残局,又嘱咐梁婶子给每桌都送上一碟盐梅子。
众人见闹事的人离开,七嘴八舌的安慰姚甜楠,或真心或假意,她都一一笑着道谢。
晚间,酒客散去。
梁婶子边擦桌子边嘟囔白天的事。
“甜姐儿就该把户牒和市引再挂得更显眼些。”
后厨传来陈希闷闷的声音。
“偏梁婶子还拉着我,下回该让我揍那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