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机里存着1324张截图。
我不敢翻看,却又忍不住翻看。
那些聊天记录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我的神经,一点一点,凌迟着我的理智。
「老师,我想你。」
「想把你揉进怀里。」
「想听你哭着叫我的名字。」
方南的声音低哑,带着情欲的潮热,在无数个深夜里烧灼着我的耳膜。
我曾经在电话里被他逼到崩溃,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怕被室友听见自己颤抖的喘息。
而他只是低笑,说:“老师,你忍得我好辛苦。”
我骂他混蛋,他就用更恶劣的方式折磨她,直到我呜咽着求饶。
我的收藏夹里,存着他录的情歌。
方南唱歌不算好听,偶尔跑调,但嗓音低沉温柔,像夏夜的风轻轻拂过耳畔。
「夙月,你是我的小笨蛋。」
「夙月,我好喜欢你。」
「夙月,我们见面吧。」
我曾经把这几句话设置成闹钟,每天早晨在他的声音里醒来,仿佛他还躺在我的枕边,懒洋洋地嘲笑我睡乱的头发。
现在,我再也不敢点开。
因为每一次播放,都像在提醒我——
那些话,他是不是也对别人说过?
我们曾经连麦到天亮,方南嘲笑我说梦话,说她迷迷糊糊喊他名字的样子傻乎乎的。
我不服气,非要拉着他下五子棋,结果他连输十局,恼羞成怒地耍赖:“这游戏不公平!”
我笑得直不起腰,说:“方南,你怎么这么菜啊?”
他就叹气,说:“是啊,我这么菜,你还不是喜欢我?”
我假装害羞生气,他就立刻服软,声音软得不像话:“别气,我就喜欢你这笨蛋样子。”
而现在呢?
现在,我的手机里只剩下冰冷的截图。
他的声音再也不会在深夜响起,他的情歌再也不会为我而唱,他的笑声再也不会因为输棋而懊恼。
我曾经以为,他们会有很多个夏天。
可最终,我们连一个秋天都没撑到。
有时候,我会做梦。
梦里,方南还在。
他笑着叫我“老师”,捏我的脸,说我傻。
他把我搂在怀里,低声说:“我好想你。”
我幸福得想哭,可当我伸手去碰他,他的身影就像雾气一样散开了。
我猛地惊醒,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
窗外,天还没亮。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他的直播间界面。
他正在和观众聊天,声音温柔,带着笑意。
可那笑意,再也不是给她的了。
夏天结束了。
梦也该醒了。
可我醒不过来。
我被困在了那个有他的夏天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温着那些甜蜜的、腐烂的回忆。
像一条搁浅的鱼,明明已经窒息,却还在徒劳地张合着嘴。
仿佛这样,就能回到水里。
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脏就像被一根细线猛地勒紧。
——疼,但停不下来。
我缩在床角,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直播间里,方南正在回答观众的问题。
他的声音比从前低哑了许多,像是抽了太多烟,喉咙里卡着未燃尽的灰烬。
可我还是听得入迷。
因为那里面,还藏着一点点……曾经的温柔。
——那个夏天,他也是用这样的声音,哄我入睡的。
我今天又看见刘源那个傻狗又在给前女友发消息。
我冷笑:“怎么,当小三当上瘾了?”
他头也不抬:“彼此彼此,你不也天天偷听前任直播?”
或许,我不是前任,我什么也不是
我抄起抱枕砸他,他反手扔回来,我俩像两个疯子一样在客厅里扭打,最后累得瘫在地板上喘气。
“你说……”我盯着天花板,“我在他那里,到底算什么呢?”
刘源没回答。
他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里,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方南的直播间里,有人问他:“淤雾,你谈过恋爱吗?”
我的心跳骤然停滞。
他沉默了几秒,轻笑一声:“算谈过吧。”
算。
就一个字,轻飘飘的,像在评价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原来那个夏天,在他眼里,连“恋爱”都算不上。
我又做了梦。
梦里,方南的呼吸烫在我的耳畔,他的手指缠绕着我的发丝,声音低哑得不像话:“老师,叫我的名字……”
我呜咽着喊他,他满意地吻我,说:“乖。”
醒来时,枕头是湿的。
手机还亮着,直播已经结束,屏幕上只剩下一行冰冷的提示:“主播已下播”。
而我的梦里,依旧是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夏天。
第二天凌晨三点十七分,我又点开了他的直播间。
这次他喝醉了。
我能听出来,他说话时舌尖抵着牙齿的含糊,像那年夏天我们连麦到天亮,他困得神志不清却还固执地不肯挂断时一样。
“今天不唱歌。“他对着麦克风轻笑,“嗓子疼。“
有观众起哄,说肯定是昨晚喊太大声。
他笑骂了一句,声音沙哑又性感。
我的指甲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他也用这样的声音,在别人耳边喘息过吗?
刘源说我是自虐狂。
“你就不能换个活法?“他摔了酒瓶,玻璃碎片溅到我脚边。
我盯着那些尖锐的碎片,突然很想试试划在皮肤上是什么感觉。
“那你呢?“我抬头看他,“你不是还留着她的发绳?“
他的表情瞬间扭曲,像被人捅了一刀。
我们总是这样,互相撕开伤口,再往上面撒盐。
仿佛谁先喊疼,谁就输了。
方南下播前放了首歌。
《水星记》。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郭顶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我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
——这是我们连麦时,他给我唱过的第一首歌。
那天他说:“夙月,你就像水星,明明离太阳最近,却永远不能靠近。“
我当时笑他矫情。
现在才懂,他早就预见了结局。
我又梦见了他。
梦里的方南站在夏日的暴雨里,浑身湿透,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说:“夙月,跟我走吧。“
我拼命摇头,说不行,夏天已经结束了。
他就笑,笑着笑着变成了一滩水,从我指缝间流走了。
醒来时,窗外真的在下雨。
我摸到满脸的泪,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今天有人问我:“三个月能爱得多深?“
我想了想,说:
“足够让一个人变成疯子。“
就像现在,我明明知道他早已抽身离去,却还固执地活在那场夏日幻梦里。
溺毙在回忆里。
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