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祠堂睡了一晚,陈秋第二天加快赶路。
一整天狂奔五百多里,终于在日暮之前,赶到了营地。
最外圈是乱糟糟的村民,他们家园被毁,裹挟来此。
每个人都神情麻木,见到他,连问一句的都没有。
一个消瘦的女人突然拦住他,她解开衣服,露出干瘪的胸膛。
好像一个漏气的气球,无力的垂在那里。
“大爷,有吃的吗?”她费力搔首弄姿,做出诱惑的样子。
哪怕落魄了,也能从她脸型上看出,她以前是个美人。
陈秋望着那肋骨分明的胸膛,忍不住鼻子发酸。
掏出自己仅剩的兽肉,递到她手里,“拿去吧,快吃。”
知道一个弱女子守不住食物,他特地留在这里。
女人拿到食物后,欣喜若狂,朝身后喊道:“豆子,快出来,有吃的啦。”
一个同样瘦弱的小男孩从人堆里爬出来,小心接过兽肉,咬了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
又递给她,“娘,你也吃。”
女人舔了一口,又递给他,“娘吃过了,你吃。”
陈秋抬头望天,不敢看母子二人。
一个男人看到这一幕,快速的跑过来。
陈秋警觉握弓,喝道:“你要做什么?”
男人吓了一跳,不禁弯下腰,面露讨好。
“这位大人,我婆娘比她好看,我婆娘陪你睡觉,只求给口吃的。”
陈秋感觉手中的弓,沉重的有些握不住。
男人怕他不信,从人堆里拉出一个女的,抬起她的脸。
“你看,我婆娘是不是更漂亮。”
那女人姿色一般,但是气色更好一些,因此显得更像人。
她被男人捏着下巴,眼中并无怨恨,反而面露期待。
陈秋忽然愤怒起来,无名火蹿的老高,灼的他五脏俱焚。
忍不住吼道:“滚。”
如雄狮般的模样,吓坏了男人和女人,他们连滚带爬跑了。
陈秋依旧不满,心中愤懑不知如何发泄,甚至诞生出‘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不如毁掉好了’的奇怪想法。
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些人只是想活下去,他们有什么错。
疮痍的农田,勤劳的劳动人民,破坏很容易,重建就难了。
如今已是寒冬,万物皆杀。
他们要怎么活?
就在他伤怀的时候,拿到肉的女人走过来,牵着他的手,指着不远处的小丘。
“我们去那边吧。”她说。
陈秋手好似被烙铁烫了般缩回来,道:“不用了。”
他逃跑似的,快速穿过难民营,来到里层的白莲教驻地。
手持木枪的守卫拦住他,呵斥道:“你做什么的,不许乱闯。”
陈秋控制好情绪,倨傲道:“我乃山上猎户,来此投奔个前程。”
“让你们头领来和我说话。”
他洪亮的声音,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哟,口气还挺大。”守卫面色不善,端起木枪,似乎准备给他点苦头。
陈秋抬手一箭,将不远处的界旗射落。
古人扎营,一般分前后左右中,带五色界旗,圈定范围,方便士兵活动。
这白莲教的营地,扎的颇有章法,界旗分明,一看就知是老军伍。
那界旗上的吊绳,也不过一指粗,相隔有二十多米。
能如此轻描淡写的一箭射断吊绳,顿时引来一群人的喝彩。
守门的卫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知道自己遇上了过江猛龙,但自认老资格,不想失了面子。
只好厉声叫道:“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进去通报。”
陈秋催促道:“快去,不要耽误我前程。”
那人匆匆离去。
一位站在附近的汉子说道:“小子,你箭术不错,要不要入我麾下。”
陈秋望过去,见他身形挺拔,犹如一杆长枪,恐怕是练过武。
问道:“你是谁?什么职位?”
汉子说道:“我乃无畏莲子麾下藕侍,一丈锋赵笠。”
原来是藕侍。
陈秋道:“我也要当藕侍。”
赵笠笑道:“当藕侍可不容易,你入品了吗?”
白莲教中,普通人是泥胎,入品武者,便是藕侍,若是九品,就能当莲子。
陈秋表现的更加高傲,用鼻孔看人。
“我已经突破血武圣,自然是入品武者。”
周围人哗然,赵笠也十分惊讶。
无他,太年轻了。
陈秋不过十五岁,脸上稚气未脱,这个年纪,如果想拿捏住气血,突破血武圣。
那就要从小用肉食喂养,好吃好喝的供着,并且勤练不缀,方才有可能。
这种人,不是世家就是豪族。
聚在这里的,都是一群苦哈哈,便是练武,也是在成年之后,才有突破。
赵笠有些不信,“你能入品?除非让我看看。”
低级武者,在不动手的时候,是很难分辨的。
但可以通过摸骨来辨别。
陈秋当然不可能让陌生人乱摸,而是不慌不忙的取出一根竹箭。
弓开十分,一箭射穿了旗杆。
一石强弓,非身强力壮者不可开。
能射出这种威力的箭,哪怕不是入品武者,也能当做入品武者来对待。
能拉强弓,箭射的又准,在战场上就是狙击手。
很受武装团体青睐,尤其是白莲教这种。
因此,陈秋一旦加入,职位必然不低。
赵笠也知道这一点,客气的拱手。
“小兄弟,好手段,佩服,以后有时间,可以来找我喝酒。”
陈秋依旧维持他骄傲的性格,只是略微点头。
这时,一名身穿长衫的老者,被那名守卫引了过来。
他先对着赵笠问候道:“原来赵统领也在这里,早知你在,我就不用来了。”
赵笠回应:“吴先生太客气了,您是莲子副手,军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您说了才算。”
“今天这位来入伙的小兄弟可是不凡,乃入品神射手。”
“哦?”那吴先生吃了一惊,这才走到陈秋生身前,上下打量。
“面貌俊朗,双目有神,果然是少年英才。”
“既然赵统领说了,我也就不再测试,小伙子,你叫什么?”
陈秋拱手道:“厉飞羽。”
“为何来投我白莲教?”
“我一身本事,自是想出人头地,求一个前程。”
吴先生没发觉破绽沉吟道:“你莫名出现,又无人做保,按照我们的规矩,需要纳一个投名状。”
“什么投名状?”
“就是杀个人。”赵笠解释道。
陈秋环顾四周,问道:“随便杀一个吗?”
你这个老毕登算不算?
“想什么呢?你得去对面县城杀一个。”
“那也不用,”吴先生说道:“我们最近抓住了一个奸细。若你能手刃了这名奸细,便也能算个投名状了。”
“奸细?”
“请跟我来。”
吴先生带着他往军营深处走,赵笠跟在后面。
一路上见这些白莲教的教众,军容还算齐整,少数精锐部队还披了甲胄,颇有些正规军的风采。
几人进入一间营帐,里面吊着一个人。
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全身布满了伤口,鞭伤、烫伤、棍伤,没有一块好皮。
脚趾被切掉,指甲被拔除,头发也被活生生拽下不少。
明明是寒冬,竟然招来了几只苍蝇。
陈秋不禁皱眉,这人模样凄惨,估计被虐待好几日了。
吴先生指着那人说道:“这位是六扇门的铜牌捕头,你杀了他便算是入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