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向她妥协

‘姜洄因,这口参汤给你吊着命,你现在还别想死。’

‘姜洄因,嫁我为妻你有什么不满意?’

……

此时,面前的男人捏着她的双肩,疯狂诘问:“姜洄因,我到底哪里让你不满?”

疯子。

论家世、论才学、论相貌,他池家长公子何愁娶不到一个温婉贤淑的夫人?怎偏生要来祸害她?求而不得最是偏执,说到底,他就是下贱。不过也是,宸妃年轻时也那样疯癫,池家人都是一般货色。

姜洄因弯唇,因面色憔悴而愈显破碎,这一笑让池晔一头雾水,半是迷惑半是愤怒:“姜洄因,你笑什么?”

她垂下眼睑,看上去很是乖顺,只是迟迟不说话,心口郁结的情绪都凝作几滴楚楚可怜的泪,沾落在纤长的睫羽上,映入他的视线。

“姜洄因,你又哭什么?”

池晔放开她的肩膀,她太清瘦了,背薄如纸,弱不禁风,他刚才一时情急只怕是都弄疼了她。

她抬着被粗糙绳索缠绕的双手,抹去脸颊上的泪痕:“表兄问我有何不满……表兄若是真心喜欢长虞,何苦这样毁我双眼、又用麻绳捆缚,唯恐自己不能得手?如果这就是表兄你的心意,那我真是无福消受了。”

姜洄因挣扎得厉害,腕上的两道红也煞是刺目。

“你既然舍得给我处理这额头上的伤口,分明就是心疼我,我们之间为什么一定要闹得这么难堪呢?”姜洄因继续质询他,池晔反而不知如何作答。

她的身躯时刻轻颤着,不是因为疼,更多的是怕,再惹恼了这人,她不敢想自己还能完好无损的回去。

前世的池晔太善于伪装,以至于那一段相敬如宾的时光里,她虽无爱慕之心,倒还称得上温和,哪怕他风流成性、拈花惹草,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后来,池晔俨然成了毫无理智可言的暴徒,成为杀害她的帮凶。她原本的薄情,全都化作了恨意。

池晔擦了擦她的脸,幽幽一叹:“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读不懂如今的姜洄因,时而和软、时而乖戾,让人难以辨别,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姜洄因不会再如同年幼时那样亲近、体贴。

姜洄因察觉他的态度已然转变,强忍着嫌恶,对他道:“表兄,我这头上的伤好疼,手上也好疼,眼睛也看不清,你能不能让大夫给我瞧瞧?”

“这就是你的目的?”池晔蓦然起身后退,神色冰冷。

姜洄因默认下来,他心头的怜悯荡然无存,憎恨被她这样轻易拿捏。

只要死不了,随她如何痛苦都行,只有吃了苦才会认命、听话。

池晔退出冰冷的房舍,姜洄因哭笑不得:“表兄,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吗?你伤我婢女、囚禁我,与我在那一日说的两句重话、一个巴掌相比,究竟是谁做得更过分?”

*

誉王府

侍卫惊羽匆忙禀告:“主上,长虞公主被人绑走了。”

姜无相正擦拭着长剑,冷刃的光映出他满目清寒,他漫不经心出声:“被池家长公子的人捉走的?”

“应该是。”事发突然,惊羽还未查清就先行来报,但听主上的话,恐怕早有预料,他继续道,“主上,要带人去池府接公主殿下吗?”

姜无相持剑的手僵滞住,他抬眼望着晴空,这么大好的天,去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做什么?省得染上晦气。

“她若是连池晔都对付不了,还有什么用处?”誉王府不与废人为伍。

惊羽心下一沉,主上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功利。

侍卫正要退下,姜无相再次开口:“等五日吧。”

“是,主上。”惊羽会意,主上对这个侄女,到底还是留了几分恻隐之心。

“你以为吾是担心姜洄因吗?”姜无相微眯着眼,她那种睚眦必报之人,又会想些什么招数“残害”池晔呢?

五日时间,不多不少,能让她消消气,又不至于把池晔给作践死。

惊羽哑声。

从前只需要猜主上的心思,现在还要揣测那位殿下的盘算,这未免也太难做了。

*

入夜后,气温转凉,姜洄因蜷缩在房间一角,白日里衣裳被人淋湿了,穿在身上并不好受。

姜洄因脸颊微红,有些发热的迹象。

房门被人推开,裹进来一阵冷风,吹醒了她。

“我以为你会放任不管呢。”她扯着干涩的唇瓣,弱声弱气。

“表兄,怎么不让我死呢?你不是怀疑我是罪魁祸首吗?”

“你不是恨极了我吗?”

“我现在这样,无处可去,病病殃殃的样子,表兄是不是满意极了?”

她闭着眼,一句一句叩问,听得池晔蹙起了眉。

他缓步逼近,姜洄因下意识地往背后缩身,直到退无可退,被圈进池晔的臂弯中,听他那声音似有些无奈:“洄因,是你骗了我。”

“我骗你?”她表情一片木然,“你还想作弄我的话,可以离开了,让我自生自灭就好。”

池晔紧紧抱住,语气带点讨好:“能不能别说这种话了,我现在就让人为你诊脉,给你安排最整洁、最暖和的房间,不要与我置气了。”

姜洄因低头缩成一团,含混不清地答了声:“好。”

不枉她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手腕处的粗绳浸透了乌红的血。姜洄因本就体弱,加上失血,正是一副将死之相。

池晔不想让她死,也就只能松口。

姜洄因被重新安置在一处厢房,虽是深夜,但屋中灯火不熄,有婢女为她更衣,有医师为她诊治。

她仍旧不高兴,柳眉紧拧,池晔问她是何原因:“怎么了?”

“我的侍女你是不是也一并绑来了?平日里都是她在照顾我,你怎么不把她安排到我身边照料?”

婠玉不来,她就不肯喝药,府上的婢女悄声议论她是恃宠而骄,姜洄因暗嘲:这福气谁稀罕谁就拿走。

……

池晔也向她妥协,把人放了,又安置妥当。

休息了一日左右,她再也闲不住,去了小厨房,要亲自下厨,谢过他的照料。

“这些事怎么轮得到你来做?”她手伤未愈,池晔好说歹说劝她好好休息,她就是不肯。

姜洄因把人推出去,笑盈盈说:“表兄,你等着就好,先前与你犟嘴,我心里过意不去,想向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