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贪

“……”

信息量似乎过于大了,武楼明教,十八宗堂,少主制度……仅仅是这些关键词,李家班众人便从中嗅到了无与伦比的凶险。

若是仅仅护送徐庸一人倒是还好,最多是同一法堂的竞争对手,或者其他宗堂不愿他坐上少主位子之人前来劫杀,不算太难。

可关键,还有一件从雍州府带出的物什,能够被明教派出一位少主亲自迎接运回之物,恐怕……非常不简单。

而且就算简单,哪怕只是根棒槌在这样层层迷雾的包裹下,外人看去这也是根镶钻的棒槌,来的怕就不是只有三代弟子的程度了。

此行无比凶险,怕是出去雍州以后便不得半分安稳……但可以解决两道兽墙的路引问题,确保三月内抵达京州,在李砚看来可以赌。

“我接了。”

“师哥你……!”

团团气到差点一拳打在李砚脸上,李砚坦然受之,不得不说,他们在对待家人的问题上实在相像……都固执倔强得令人哑然失笑,

脸上抵着团团那粉粉的小拳,李砚转过身看向李家班其余的三人,面皮扭曲且郑重地说道:

“此行凶险诡谲,这和当初我与你们约定的已经有了很大的偏差,若是不愿跟去,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这次太容易死了。”

“……”

“我……”

“没问题是吧……嗯,我很感动,现在收拾收拾行李,给家人……随便给谁留份遗书,兽墙开启那日我们出发。”

李砚压根就没给那三人半点感动的机会,直接盖棺定论,抱着拳打脚踢的团团进了里屋,一遍遍地安抚和劝说,留下阿明几人面面相觑。

“我是无所谓,老夫已经死过几次了,现在的人生意义基本都系在那个女孩身上,但你们应该……”

阿明坦然道,他刚刚重新换上了自己的徒弟的尸体,抓起桌上的酒壶细细品味。

“大妹子,你觉得我们就走的掉?”老洪一把夺了过去,嘬着壶口喝干了最后一滴的酒,脸上的悲愤苦楚越发浓烈,

“雍州不日即将迎来大乱,白邙山缺口带来的影响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或许会波及毁灭整个雍州大半的生灵。”

前日他趴在梁上,听到了穆老板等人对局势的掌控,当下唬得几乎手脚软烂,心脏骤停,灭顶之灾距离他和孙孙竟然已经如此之近。

这也是他今天环山境之事如此拼命的……一部分原因,不拿到名额,凭他们这般道行无疑就是个死,这世道终究淹掉了他们最后一条活路。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和李家班一条道走到黑,拿到名额同时承担走镖的责任……或者等死,和他的孙儿一起在这雍州等死。

……哪里还有选择?谁都没有选择。

“真他嘛的……”

洪桂子年纪还小,但渐渐已经能理解爷爷的无奈,对李砚方才的说辞没有半分厌恶,反而……

“他还愿意带上我们呢,明明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摆脱我们这两个累赘……他竟然还愿意带上我们?”

“我必须变强了,再像今日这般废物且无能为力……我也就没有资格再在他的庇佑中活下去了。”

……

半晌无话,天字七房以一种僵硬的氛围渡过了整个下午,期间小洪掏出来祖传的猎人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尽头尽力翻读,

老洪则是代替了团团的位置,和思柔在桌前喝了一下午的茶水,在原有信息的基础上,看遍了整个第二轮的参赛队伍。

二十四进十二,能支撑到现在的都已经是雍州府内的顶尖好手,通通不能当做等闲看待。

穆老板等人支持的两支队伍运气极好,同时踏入十二强,甚至十位好手中尚有八人保持全盛的战力。

柯北轻松晋级,庆云法简直无往不利,陇西道剩余一支队伍勉强晋级,李家班晋级,野书堂剩余的那支队伍竟然也勉强挤了进来,

孟缠为此砸了不知多少金银,才将孟知的名额替了下来换自己上场,他是非常惧怕李家班,可雍州出事的声音这厮同样有所耳闻。

八角楼里李砚肯定无法对他动手,十一分之一再次撞上李家班的概率,以及被留在雍州经历鬼祟大潮活下来的概率,他算的很清。

至于其他则多是些阿猫阿狗,能爬到这层次已经付出了极大代价,对前面几支主力而言已经不构成威胁。

老洪头看得真切,那七支队伍甚至已经出现了死伤,失去战斗能力者的更是过了大半,怕是李砚没有回来李家班都有机会获胜。

“只要不太倒霉,这一劫起码就算过了。”

洪福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已经水饱的肚子,无论出兽墙送死还是完成走镖,怎么也得先离开雍州地界,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这名额谁都不能相让,哪怕这决定最后六个名次的对手,是已经结盟陇西道也是一样,

这点思柔已经认可,毕竟就是再给他们五个名额,怕是也不如李砚一人接下这副担子来得有效。

“你们他妈在开什么玩笑——!?”

八角酒楼四层,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从中传出,四层早在第二轮比试完成以后便封上了,只悄悄留下一道小门供十三支队伍的领头来往进出。

一如往常,他们在卖名额,卖顺序,洪桂子好奇得进去看了一眼,那垒起的金银甚至宝物已经变成了一座小山,如同最激烈疯狂的一场拍卖。

其他人或许还不知道山客司敢如此疯狂的原因,可李砚他们明白,雍州司也得到和陈大耳朵一样的消息,白邙山破,雍州即将大乱。

官居高职,有能力者自然能逃便逃,逃前能捞上一笔再好不过,没能力者同样大肆敛财,建造堡垒收拢钱粮,只为在天灾以前尽可能留存下生还的希望。

所有人都是如此,更上层也就无从约束和管辖,天灾下人不是人官不是官,一切的行为都是纯粹为了活着……以及活得更好。

这才造成了八角酒楼内如此荒诞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