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裹着冰碴灌入暗舱,李慕白被卡在齿轮间的右腿已渗出鲜血。秦小芹扯下旗袍绲边,金线在指尖绷直成弦——那是南洋刺客惯用的杀人丝,此刻却成了丈量生机的准绳。
“坎位七寸!“她突然低喝。李慕白忍痛将匕首掷向舱壁铜钉,刀柄撞击的刹那,整面舱壁突然翻转,露出北斗七星状的通风口。天枢位的铜钮上,陈太太旗袍牡丹的绣纹正泛着幽光。
秦小芹旋开珍珠耳坠,将微型钨丝钩缠上金线。钨丝穿透铜钮缝隙的刹那,暗舱顶部落下绳梯。两人攀上绳梯时,脚下江水已漫过机械残肢,福尔马林与血水混合成诡异的粉雾。
货轮甲板上,陆振声正将密码本塞进铜制信鸽。月光照亮信鸽翅根的“七“字钢印,与三年前失踪的军统密电型号完全一致。陈太太的机械手指突然暴长三寸,尖刃直刺秦小芹面门——
“叮!“
李慕白的怀表链缠住利刃,表盘玻璃折射月光,在甲板投射出北斗星图。星图所指的货箱突然炸开,七具覆着人皮的机械武士破箱而出,心口皆嵌着“七子制药“的紫铜徽章。
秦小芹突然扯断颈间珍珠项链,南洋珠滚落甲板。当首的机械武士踩中珠子的刹那,齿轮发出刺耳摩擦——这些改造人竟保留了人类的平衡反射!她旋身踢翻桐油桶,李慕白的火柴划出弧线,烈焰瞬间吞没机械阵。
浓烟中传来陆振声的惨叫。陈太太的机械臂正插进他后心,扯出的脊椎骨上竟缠着微型胶卷:“南京方面的线,到此为止了。“她转身跃入江中前,旗袍领口的盘扣突然崩开——锁骨处纹着的双头蛇刺青,与三年前军统绝密档案里的日本间谍标记完全一致。
江面浮油燃起的火光中,潜艇铁灰色的轮廓如巨鲸浮脊。秦小芹攥着从陆振声脊椎抽出的胶卷,指腹触到胶囊外壳的螺纹暗码——这是军统最高级别的“蜂鸟“密件,唯有宋先生书房那台德国造解码机能破译。
“小心水鬼!“李慕白突然揽着她滚向船舷。五道钢索破水而出,钩爪深深嵌入甲板。戴蛙人面罩的袭击者跃上货轮,手中短刃泛着幽幽蓝光,刀柄处双头蛇纹与陈太太的刺青如出一辙。
秦小芹扯断旗袍盘扣,珍珠滚落甲板。当先的蛙人踩中珠串踉跄时,她已旋身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剑锋挑开面罩的刹那,一张熟悉的面孔令她瞳孔骤缩——竟是三年前病逝的圣玛利亚医院院长!
“他们用机械脏器续命,“李慕白格开另一把淬毒刃,声音裹在枪火声中,“这些'死人'才是真正的七子组。“
潜艇突然鸣笛,声波震碎舷窗玻璃。秦小芹趁机将胶卷塞进空弹壳,弹壳滚过血泊粘在靴底。她假意跌倒,足尖轻挑,弹壳精准落入通风管道——那里藏着宋公馆花匠的鸽子笼。
追逐至船尾时,陈太太的机械臂穿透浓烟袭来。秦小芹软剑缠住齿轮关节,剑柄暗格弹出的银针刺入润滑孔。机械臂突然反向扭曲,将陈太太自己钉在桅杆上。她断裂的脖颈处,颈椎齿轮刻着“昭和七年·第三机关“的钢印。
“接住!“李慕白抛来潜水头盔。两人跃入江心的刹那,潜艇发射的鱼雷将货轮炸成火球。水底,秦小芹看见无数电缆从潜艇伸出,连接着江底生锈的紫檀木箱——正是三年前陆振声追查的那批“失踪文物“。
游至闸北码头时,灰袍人已在等侯。那人掀开兜帽,宋先生府上的哑巴花匠正摩挲着染血的弹壳。他打着手语:“胶卷显示,下月十五,虹口道场有批'特殊学生'抵沪。“
晨雾散尽,外滩海关钟敲响七下。秦小芹望着黄浦江上漂浮的油污,那里隐约现出北斗七星的轮廓。李慕白将怀表链缠回手腕,表盘背面褪色的青天白日徽章下,一抹红星漆痕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