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让英雄对付英雄，让好汉对付好汉

路逸主导的这场宴会很成功，这是所有人的一致意见。

不说别的，光今晚筹集到的数万金币，就让一心会的众人感到不可思议。

有了这些钱，哪怕纯粹当大撒币，也足以让多半禁卫军倒戈了。

偏偏路逸本人面色凝重。

因为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那就是大主教赫尔曼的掀桌行为。

果然，当赴宴的诸位宾客悉数离去后，汉斯匆匆来到路逸身边，表情有些紧张：“陛下，大主教正在门外，似乎是在等您。”

路逸点点头。

该来的总会来。

这是他必须面对的最后一关。

皮乌斯咬了咬牙，上前建议道：“现在有大约一半的禁卫军愿意追随您，要不让他们挡住大主教，我护送您离开？”

路逸瞥了皮乌斯一眼，然后摇摇头。

“我说了，让你们看我表演。”

“我说到做到。”

“退下吧。”

路逸站起身来，径直朝门外走去，徒留身后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皮乌斯。

其实路逸不是不清楚直面赫尔曼的风险，只是皮乌斯的办法实在毫无可行性。

区区一个晚宴的时间，哪怕效果再好，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就对路逸这个恶名昭彰的“荒唐王”彻底信服。

要不然路逸干脆留住参加宴会的众人，直接跟赫尔曼火并不就行了？

事实上，就连皮乌斯所说的一半禁卫军这个数字也有水分，路逸估计真能陪他死战的，不会比一心会的人数更多。

而这帮人的最高实力就是几个中阶骑士，绝非赫尔曼的对手。

顺便，皮乌斯同样知道这一点，只不过这厮公开叛变了赫尔曼，已经被对方列在必杀名单上，因此才力劝路逸想要一起跑路而已。

所以路逸能怎么办？

他只能一个人去解决问题，顺便再装个逼罢了。

此时已是深夜，恰逢又是个月黑风高的天气，但是当路逸走出门外时，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被一层淡淡圣光所包裹的赫尔曼。

路逸语气平静的向对方打招呼：“大主教阁下。”

“国王陛下。”赫尔曼微微躬身回礼，继而忍不住感慨道：“陛下好本事，用一纸手令迷惑住了我。”

说的是路逸之前给赫尔曼的国王手令，许了他便宜从事之权，可以在特殊时候强行接管国王的行程。

路逸很大方的承认了这一点：“不错，我的手令确实是一张废纸。”

从根本上来说，权力是自下而上的，获得禁卫军和科尔恩海姆的拥护才是真正的权力，哪里是一介傀儡国王的手令可比。

可惜赫尔曼之前不明白这一点。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他。

在先王尼古拉一世的铁血统治下，其麾下的臣民只能发出忠！诚！的声音，赫尔曼自然不例外。

这就导致奥古斯都王国的政坛，尤其是在前首相弗里茨爵士隐退后，基本就陷入了忠臣一群废物，奸臣一群蠢货的情形，政治能力极为堪忧。

不然的话，换路逸坐在赫尔曼的位置，早在傀儡国王刚提出自己的想法时，就该殴王三拳，让对方清醒清醒。

说回眼前。

尽管路逸和赫尔曼的武力值属于半斤废铁和八两黄金的关系，但他很有信心嘴炮成功对方，令其知难而退。

路逸从容开口：“大主教阁下，我是一定不会去圣都的，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

赫尔曼叹气道：“陛下这是在逼我。”

路逸摇头：“不，说出来大主教可能不信，兵变的事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形势所迫，强迫我去圣城的事我同样不计较，只要你愿意的话，你仍可以继续做你的大主教，对此我以圣光的名义发誓。”

赫尔曼咧了咧嘴，语气略带讥讽：“圣光……”

竟毫不感兴趣？

这个反应稍稍出乎了一点路逸的预料，但此时他只能继续往下说：“如果大主教阁下心存芥蒂，我们可以就此分道扬镳，我不会在事后清算你，这一点我同样用圣光的名义发誓。”

说真的，路逸确实不计较赫尔曼此前的那些行为。

天地良心，就前身当时整的那些个烂活，等于是强行把国家最高权力往赫尔曼手里塞。

谁能拿这个考验干部？

哪个干部经得起这种考验？

所以路逸非常理解赫尔曼面对权力后的迷失。

毕竟圣人都说了嘛，沾酒不醉那是喝的不够，遇色不迷那是你摸不着。

真不能全怪人家！

总而言之，路逸认为他和赫尔曼之间的敌对关系属于意外事件，还没有形成什么深仇大恨，具备被化解的可能。

反而赫尔曼若是不依不饶，在这种失去大义的局势下依旧强行对路逸出手，那就会犯下叛国罪，即便把国王押送到圣都也讨不着什么好。

然而——

赫尔曼脸上的讥讽之意越来越浓，无端提起了另一件不相干的事：“陛下，你知道教宗冕下为什么会宣布奥古斯都王国是邪恶国家吗？”

路逸心头一沉：“为什么？”

“是因为我。”赫尔曼回答的很干脆。

“半年前，我在王城施放‘圣辉共鸣灵视’魔法做日常监测，结果却显示王城的圣光含量低到了令人无法接受的程度，简直堪比地下世界的异种王国！”

“我将此事暗中报告给了圣光教会，并请秘银审判庭派人进行二次甄别，确认王城的真实情况——而最终的结局你也看到了。”

“现在你明白了吗，我的陛下？”

原来是这样？

路逸表面不显，心中却大惊。

如此说来，奥古斯都王国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其实就是因为赫尔曼在半年前近乎于背叛的行为？

更要命的是，这代表路逸此前的判断出现了失误，赫尔曼跟他完全就是不死不休的程度，绝不可能和解！

这——

路逸高速搜索前身的记忆，试图找出之前漏掉的什么疑点，可找来找去，所有的记忆都只说明了两件事。

其一，前身就是正常的花式败家，并没有什么恶魔崇拜之类的邪恶行为。

其二，赫尔曼以前是先王尼古拉一世的死忠，不存在什么对权力的野心。

正是这两点误导了路逸，让他错判形势，制定了今天的摊牌方案！

可如今再调整策略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办？

赫尔曼没有给路逸留下思考时间，他干脆利落的发出了最后通牒：

“陛下，我的剑曾经属于先王，但我的灵魂——永远属于圣光之神。”

折断身上象征着大主教身份的佩剑，赫尔曼将其扔到了国王脚下——那上面有王室徽章的印记。

“抱歉，得罪了。”

下一刻，一个魔法瞬间在他手上成型。

“圣光之缚！”

这是要凭借大法师的实力，强行抓走路逸！

而路逸能做的，就是拼命挣扎着思考，自己在当二级科员前还干过哪些行业，有没有能应对眼下这个局面的？

很可惜没有。

废话，上辈子哪个职业会面对一个能用圣光糊脸的大法师！

所以，路逸此时只能选择束手就擒——

个屁啊！

他还有最后的底牌！

哪怕是看到圣光凝成的绳索即将缠在自己身上，路逸依然维持住了冷静，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喊出最后那张底牌的名字。

艾——

“气刃纵斩！”

一道剑气突然出现，瞬间切断了赫尔曼放出的圣光之缚。

紧接着，一个高挑的淡金色长发女骑士凭空出现，手持长剑挡在了路逸身前。

正是艾丽西娅！

禁卫军统领，奥古斯都王国最年轻的高阶骑士，路逸最后的倚仗！

这个变故显然超出了赫尔曼的预计，他张目结舌，一时有些难以置信：“艾丽西娅，你是什么时候……”

赫尔曼很确定，艾丽西娅应该和路逸没什么接触，怎么就忽然反水了？

才不是反水！

路逸心头冷笑，他可比赫尔曼看的清楚多了。

当初，前身作为完全不当人的极品昏君，艾丽西娅尚且在兵变中保护了对方的安全，如今自己表现出了几分重新振作的明君之姿，她怎么可能不改变想法？

根本不需要私下沟通，因为艾丽西娅正是最大的保王党！

只是这一点，就没必要对政治悟性低下的赫尔曼说了。

而面对赫尔曼的质疑，艾丽西娅的答复则更是简单：

“气刃横斩！”

两人就此打了起来。

且说，赫尔曼作为大师境界的大法师，按说要比艾丽西娅高一级。

可人家艾丽西娅明显是天赋远远胜出的天才，像这种天才人物，历来就有另一个经典设定——

越级挑战！

所以短短交手片刻后，赫尔曼惊恐的发现，养尊处优多年的自己居然隐隐落在了下风！？

趁着这会功夫，一心会的众人也涌了出来，齐齐护在路逸身前，不让赫尔曼偷鸡。

至此，赫尔曼大主教的掀桌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意识到这一点后，赫尔曼心生绝望，知道今天只能就此罢手了。

一道圣光逼退了艾丽西娅，赫尔曼正想跑路，忽然又扭过头来，看了眼路逸，又看了眼让他功败垂成的禁卫军统领。

无名火起，赫尔曼忍不住骂道：“艾丽西娅，你……哼，真是个蠢货！”

艾丽西娅不语，抓紧时间恢复气力。

赫尔曼继续冷笑：“你跟我一样都是叛徒，不好好抱紧教会的门路，反倒去追随这种昏君，你以为这昏君将来会信任你吗？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还是另有人在你背后主使——”

正当艾丽西娅打算用一记“气刃十字斩”回答时，原本在她身后的路逸却突然向前一步。

“大主教阁下！”

路逸昂声打断对方。

“艾丽西娅统领算不得叛徒逆臣！更攀不上教廷的门楣！”

“她是先王亲授的黄金狮鹫勋章骑士，御笔朱批的禁卫军统领！”

“若论主君，魂归天国的先王与王座之上的本王，才是她誓死效忠的日月！”

“十年前，从见习骑士获赐银马刺，继而擢升近卫队长、御前侍卫长、直到执掌王城禁卫，哪次晋升不是王室诏令加盖国玺？”

“要说主使，先王才是她的主使！要说阵营，禁卫军从来只效忠戴王冠的真王血脉！”

路逸猛然抬头：“大主教方才所言，已违教典‘神职者不得妄言’的明训！以圣光见证，请阁下即刻收回此逾越之言！”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路逸不管赫尔曼的反应，径自伸手向前一指，扬声对艾丽西娅道：

“战斗吧，我的骑士！”

艾丽西娅俯身跪倒，剑柄顿地：

“为您而战，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