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啥也别说了，咱投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路逸在第一时间拒绝相信这个结果。

“赫尔曼乃一介匹夫，他哪里来的胆识，能够策反伊琳娜！？”

同样在一旁的弗里茨也斥责道：“胡说什么，我认识了伊琳娜二十多年，她怎么可能会背叛？”

“我不认识伊琳娜！”皮乌斯满脸惶恐，脸上的血都快凝住了，却还是咬着牙对着路逸作答：“但我认识赫尔曼，他确实跟伊琳娜在一起，我亲眼所见！”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路逸依旧有点难以置信：“或许是伊琳娜不知道赫尔曼的所作所为？”

“没有误会！”皮乌斯非常坚持，干脆伏倒在地，含泪恳求：“陛下快走吧，她随时会跟赫尔曼杀过来，还有一位教会特使，到时就来不及了！”

路逸愣了下：“教会特使？”

原本也觉得是谣言的弗里茨同样心头一震：“你仔细说清楚！”

“陛下，前些日子我的人在搜寻赫尔曼的藏身处，昨天晚上终于找到了线索，我便亲自带人过去确认。可没想到……那里不仅有赫尔曼，还有教会过来的特使，更有伊琳娜！”说到这里，皮乌斯愈发抖成筛糠，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他们杀了其他人，原本也想杀了我，是伊琳娜出面阻止，要我把一样东西带回给陛下！”

“什么东西？”

“这个！”皮乌斯从身上掏出那样东西。

那是一个戒指，象征着宫廷法师身份的戒指，上头刻着王室的徽记。

而看到这一幕后，原本十分笃定伊琳娜不会背叛的弗里茨，登时面色大变。

路逸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咬了口手里的面包，试图强行镇定。

然后脖子就被噎了两米多长。

因为原来负责烤面包的厨子跑路了，新接手的则是个铁匠。

“呸！”

狠狠将嘴里的玩意吐到地上，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的路逸总算反应过来。

然后心中便生出无限的委屈。

太欺负人了，没这么玩的！

先王在的时候，邻国交好，教会称赞，国内一个个的全是忠臣孝子，就算有怨气也老老实实憋着。

先王这一去，好家伙，举世皆敌！

有时候路逸真的是很佩服尼古拉一世这人，他搞的这个国家真的是刚刚好。

就是刚刚好，感觉他死的这个时候刚刚好就没亡国，足够让下一代继位，又亡不了。

等下一代上台——

你想中兴？不可以。

想不亡国？哎，你别想。

（优美的蓝星雅言）

“陛下！”弗里茨彻底忍不住了，直接站起身来：“事到如今，再说其他话已经多余，陛下还是早点动身快走吧，否则等伊琳娜过来，局面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路逸明白这个道理。

伊琳娜跟其他人不一样，她在奥古斯都王国的名气不大，很多人都不认识她，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

然而，对方实际上乃是无可争议的王国最强战力，当年连先王都要靠她保护。

此人要是反叛，再伙同赫尔曼，以及据说同样是个大师境的教廷特使，三人一齐攻过来，临时中枢这里绝无幸存的可能。

总不能指望艾丽西娅一打三？

她叫艾丽西娅，又不叫艾斯奥特曼！

可路逸明知如此，却还是心有不甘，想要再挣扎一下：“我总觉得伊琳娜跟其他人不一样，她应该是不会背叛的。”

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就好比三国时期的赵云、许褚、周泰，能打是一方面，忠诚可靠是另一方面。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就说叛就叛了呢？

路逸扪心自问，哪怕是前身那个不当人的贵物，在面对伊琳娜时也很有逼数，不仅没有任何亏待，反而邀请对方住进王宫，极为礼遇。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伊琳娜都没有背叛的理由。

但弗里茨才不信这个：“不要再心存侥幸了！尼古拉信任伊琳娜，是因为他们有着很多年的交情，可你呢？除了是尼古拉的儿子，还有什么其他的私人关系？”

路逸无言以对，半天才想出来一个理由：“我小的时候，伊琳娜女士还抱过我呢……”

“那就是没有关系！”

见路逸仍面露犹豫，弗里茨大声质问道：“陛下！你是不是还觉得伊琳娜深受先王信任，不愿相信对方叛离？”

路逸缓缓点头。

其实不仅是如此，伊琳娜在奥古斯都王国享受的是最高超然待遇，按说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高度绑死，谁背叛她都不该背叛。

路逸：“我总觉得，伊琳娜的忠诚是可以信任的。”

弗里茨：“忠诚……呵，尼古拉当年难道不是康拉德王朝的忠臣吗？”

这句话彻底把路逸干沉默了。

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时值乱世，是不是发生任何事都是合理的？

长叹一声，路逸总算接受了现实：“那现在怎么办，我马上就走，去卓尔王国避难？”

“不。”弗里茨摇摇头：“去卓尔王国路途遥远，万一伊琳娜等人有心追捕，你很难躲过去。”

“可留在这里岂不更危险？”

“所以要换个去的地方。”

“哪里？”

“是……圣都。”

“什么？”

路逸大惊：“我现在还是被绝罚的状态，去圣都不是自投罗网吗？”

“就是要自投罗网。”作为半个反教会人士，弗里茨的表情同样不好看。

路逸迅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伊琳娜和赫尔曼以及教廷特使混在了一起，对方要是抓住路逸，一定会把他送到圣都受审。

相比这个结果，还不如路逸主动去自首，不说名声上好听点，多少也能争取些宽大处理的结果。

路逸久久无言，没想到兜兜转转，他最后又回到了牢路的处境。

可这真的是他眼下能争取到的最好处境了。

“……好吧。”

一旦做出决定，剩下要做的就很简单。

弗里茨迅速召来艾丽西娅，让她带一小队可靠的禁卫军，护送国王去圣都。

这会是争分夺秒的逃命，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仅仅片刻后，队伍就整顿完毕。

一名禁卫军牵来一匹骏马，路逸正要上去，忽然反应过来，回头向弗里茨问道：“我走了，这里怎么办？”

国王这么一走，中枢怕是马上就会人心散乱，国家也彻底沦落到无药可救。

弗里茨平静答道：“陛下放心，我会安顿好营地，做出国王仍旧在此的样子，好为您争取时间。”

不是这个意思……

路逸欲言又止，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他一个临阵脱逃的人，没什么资格再担忧别人。

又看了眼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伏在地上哭泣的皮乌斯，路逸狠心翻身上马，准备在艾丽西娅等人的护送下出发。

只是他作为国王，历来是备受关注的中心，如今中枢又正是风雨飘摇的敏感时期，导致路逸刚离开自己的营帐，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路逸顺着这些目光一一回望过去。

贝尔纳德正在跟几名禁卫军谈话，好像是在发展一心会的新成员，而且对方被此前有人逃跑的事刺激到了，如今十分看重新成员的品性。

汉斯则勤勤恳恳的检查营地防御情况，顺便作为路逸的副手，十分不理解但还是忠实执行命令的帮他训练那些刚招来不久的新兵。

还有新兵们，原本被路逸的各种行军命令和军姿折腾的苦不堪言，如今刚刚有点成效，正心生惊叹，连带着对国王愈发敬畏。

再加上营地的其他人，临时内阁阁员、御前会议成员、勤王臣民、文书官、仆从、工匠、医师、教士、武装队、斥候、禁卫军等等。

所有人全都停下手头动作，目光望向了骑着马好像要离开的路逸。

路逸下意识的别过头，却又刚好察觉到身后艾丽西娅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躲无可躲，他只好再转过身来，重新看向注视着他的所有人。

这些目光里，有呆滞，有麻木，有动摇，有不解，有失望，有绝望。

在众人的凝视下，路逸忽然觉得身上重如千钧，竟连一步都前进不了。

原来……人的目光也是有重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