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ICU病房里,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不知何时被浓烈的腐檀香悄然取代。林晚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沉香炉的灰烬,眼神中透着无尽的迷茫与恐惧。三天前,护工寄来的那一段临终录像,像噩梦一般,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录像里,父亲突然扯断了呼吸管,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那如同枯枝般的手指,蘸着痰液,在床单上缓缓画出了七个同心圆。每个圆圈的中央,都牢牢钉着一枚橡胶籽,仿佛是某种神秘而又邪恶的符号。
“这是林先生最后握着的物件。”护工的声音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个密封袋。林晚接过,缓缓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烧得严重变形的沉香炉。她拿出考古毛刷,轻轻地清理着炉内的结晶体。就在这时,刷毛上突然窜起了幽绿的火苗,紧接着,从灰烬里滚出了半枚雕着迦楼罗的金牙。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清楚地记得,这金牙的图腾,与阿赞颂佛牌店神龛中供奉的一模一样,仿佛是命运的某种诡异暗示。
回到老宅,林晚跪坐在蒲团上,开始整理父亲的遗物。老宅供桌上的线香,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竟自行燃烧起来,那摇曳的火苗,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她翻开父亲的病历本,一张泛黄的产检单滑落出来。林晚捡起,定睛一看,上面是母亲怀孕34周时的B超影像。然而,让她毛骨悚然的是,胎儿左眼的位置,赫然呈现出双瞳的结构。更诡异的是诊断结论栏,原本用钢笔写着的“建议堕胎”字样,被一个血指印重重覆盖,而落款医师姓名处,还黏着一片干枯的橡胶树叶,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晚将沉香炉的残片放在紫外线下照射,残片上竟显露出地图的纹路。她将这些碎片仔细地拼在祖宅的平面图上,在阁楼的位置,一个血色的箭头清晰地浮现出来,直直地指向那口曾经炸裂的青铜瓮。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七岁那年的一个暴雨夜。那时,父亲浑身湿透,疯了似的冲进祠堂,将整捆的沉香木狠狠地扔进火盆。飞溅的火星,在墙面上烙下了一个个婴儿的手印,那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晚晚别看!”父亲当年那声怒吼,仿佛穿越了时空,与外面的雷声一同在她耳边炸响。就在这时,供桌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沉香灰自动聚成了一个胎儿的形状。更恐怖的是,那灰婴的脐带,竟连接着林晚的小腹。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供桌上的家族相框突然“砰”的一声爆裂开来。一张1948年祖父的结婚照飘落下来,正好落在她的掌心。林晚低头一看,新娘盖头下的脸,根本不是祖母陈氏,而是佛牌店墙上那恐怖的古曼童,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云端同步的录音文件。林晚颤抖着手指点开,父亲临终时那声嘶力竭的嘶吼,混合着橡胶刀割胶树的“沙沙”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沉香要续到戌时三刻......金牙埋在......”录音的背景里,还传来了指甲挠玻璃的刺耳声响,以及婴儿吮吸乳汁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啾”声。
就在这时,护工打来电话。林晚接通,听筒里传来护工带着哭腔的声音:“林小姐,您父亲咽气前,床头监控拍到......拍到有穿纱笼的女人在喂他喝东西......”话音未落,电流杂音中突然插入了一句清晰的爪哇语:“阿姐的乳汁甜吗?”林晚只觉得头皮发麻,寒意瞬间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供桌上的沉香炉残片,不知何时开始渗出血来。林晚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用棉签蘸取了一些样本。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时,她惊恐地发现,血液里游动着半透明的线虫,这些线虫在载玻片上,竟神奇地拼出了“戌时焚宅”的咒文。她又打开基因检测报告,父亲DNA中的线粒体序列,竟与青铜瓮里的尸虫完全匹配,这一切,仿佛是一个巨大而又恐怖的阴谋。
这时,阁楼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林晚举着紫外线灯,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只见炸裂的青铜瓮碎片,竟然悬浮在半空,拼成了一个倒吊的孕妇轮廓。那影子的腹部被剖开,七个胎儿的脐带纠缠在一起,形成了银镯的形状,最末端的胎盘,正吸附在她左肩的鬼手印上,那场景,如同来自地狱的画卷。
“爸爸的沉香是在赎罪啊。”阿赞颂的声音,突然从蓝牙音箱里传出。林晚惊恐地发现,手机不知何时被远程控制,正在自动播放一段尘封的监控视频。视频里,父亲在深夜潜入停尸房,将那枚金牙,塞进了某具女尸的口中。而那具女尸,竟穿着1948年的南洋纱笼,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当最后一线天光消失在黑暗中,供桌上的沉香灰突然自燃起来。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竟凝成了祖父的虚影。祖父那焦黑的右手,紧紧捏着一把橡胶刀,正缓缓地割向林晚的重瞳左眼。林晚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烟雾散去后,地板上出现了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那脚印,一直延伸到地下室那口贴着封条的红漆棺材前,仿佛在召唤着她,走向那未知的恐怖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