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河风卷起塞缪尔外套残片,露出锁骨处的手术疤痕——那锯齿状切口与艾琳后颈的改造痕迹如出一辙。蒸汽鸟啄食着差分机巡警的奥术核心,喙部沾满荧蓝色脑髓状物质,每吞咽一次,鸟瞳中的齿轮虹膜便扩张一分。
“噬铁菌在啃噬你的生物神经。“塞缪尔突然用刺剑挑开艾琳的衬衫纽扣,剑尖指向她心口的星形淤青,“这枚吻痕是你父亲最后的封印。“
河面飘来的油污在两人之间聚合成诡谲的镜面,艾琳看见倒影中的自己浑身布满手术缝合线。塞缪尔将黄铜密钥按在她胸口的淤青上,河床深处传来巨型机械启动的轰鸣。腐朽的船骸突然直立成参天铁幕,露出底部镇压的青铜棺椁——棺盖上密集的齿轮锁链正随着她的心跳频率收缩。
“时械之心的前代宿主。“塞缪尔用机械义眼扫描棺椁表面的象形文字,“1871年巴黎公社的火焰吞噬的不仅是凡尔赛宫...“
幽灵列车的汽笛声撕裂浓雾,车厢缝隙渗出婴儿啼哭般的蒸汽啸叫。艾琳的生物左眼突然剧痛,视网膜上浮现出维克多的手术记录影像:母亲被液压钳固定的头颅上方,悬浮着与她胸口相同的星形淤青。手术刀刺入的瞬间,艾琳自己的额头同步迸出血珠。
“认知污染开始反噬了。“塞缪尔将某种粘稠液体注入她的颈动脉,“看着我的眼睛!“
机械义眼的虹膜裂变成万花筒,艾琳在旋转的镜片中看见颠倒的实验室:年轻时的父亲正在为维克多安装机械心脏,手术台旁放着她周岁时的银质摇铃。这段被篡改的记忆里,母亲以全息投影的形态出现,她的机械右手正在绘制协律机关的图纸。
列车员腐烂的手指搭上艾琳肩膀时,隧道尸骸们的炮口已完成充能。父亲面容的合成音从车厢喇叭溢出:“验证程序启动,请出示时械之吻。“艾琳胸口的星形淤青突然开始发光,在塞缪尔后背投射出但丁《神曲》的地狱星图。
“就是现在!“塞缪尔斩断自己的机械左臂插入棺椁锁孔,“用你的疼痛呼吸!“
艾琳的机械义肢不受控地刺入胸口淤青,生物血液与冷凝液混合成紫红色脓浆。当她的惨叫声达到特定频率时,幽灵列车的车窗集体爆裂,飞出上万只刻有怀特家族纹章的机械蝙蝠。这些失控的造物开始啃噬尸骸炮阵,翅翼洒落的鳞粉在隧道里形成记忆回廊。
在某个闪烁的碎片中,艾琳看见自己五岁生日当天的真相:母亲将注射器刺入她的脊椎,父亲在旁记录的数据表标题赫然写着《协律机关载体培育日志》。窗外暴雨中的黑影,正是年轻版维克多举着手术刀的身影。
隧道穹顶突然塌陷,月光如液态汞柱灌入空间。塞缪尔残缺的躯体在银辉中悬浮重组,他的机械心脏暴露在外,表面跳动着与艾琳胸口淤青同步的星图光斑。幽灵列车在此刻汽化消散,化作铁锈色的雪落在泰晤士河面。
“呼吸...“父亲的全息影像从河底升起,“...在活人停止呼吸的伦敦塔地窖。“
艾琳的机械义肢突然反向弯曲,指尖刺入塞缪尔的机械心脏。在对方数据化的惨叫声中,她读取到1895年的记忆档案:蒙眼的自己在守密人祭坛前,正将星图纹章烙在婴儿机械臂内侧——那个啼哭的女婴后颈,浮现着与她相同的改造编号。
暴走的差分机巡警残骸在此刻完成重组,它们的青铜颅腔裂变为献祭祭坛。维克多的投影从血月降临,他手中把玩的正是艾琳婴儿时期被切除的生物右手——那苍白的小手上,星形胎记与棺材内的符文完美契合。
“欢迎回家,我的协奏载体。“维克多撕开自己的机械胸腔,露出跳动着的时械之心,“让我们完成你母亲未尽的进化。“
塞缪尔的蒸汽鸟突然自爆,羽毛化为青铜锁链捆住艾琳。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见自己的机械义肢自主攀上祭坛,将星图纹章嵌入维克多的心脏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