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是攻(二)

清晨时分,覆盖万物的夜色缓缓淡去,晨曦温柔地拥抱天际,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温柔的淡黄,云霞交织着暗红的色彩,那轮即将跃出的火红,预示着太阳即将傲然升起,用它那辉煌的光芒照亮处于夜幕笼罩中,广袤无垠的九州大地,给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带来温暖与希望。

缕缕轻风,悠然自北向南拂过,拂过安州城。城南安门内外,战鼓雷动,喊杀之声直冲云霄。攻守双方已鏖战近一个时辰,胜负,依旧悬而未决。战局胶着,仿佛天地间最坚韧的丝线,紧绷而不裂。

在安门之外的一处高地之上,赵防挺立于帅帐前,一身戎装,目光如虎豹豺狼,他正督战这场惨烈的攻城之战,以运筹帷幄,掌舵全局。

最新战报已至,北边马棋部进展神速,正猛烈围攻皇城北大门,城北之地,皆已尽入其彀中。胜利的曙光似乎触手可及——只需一鼓作气,攻破安门,直捣皇城之南,再与马棋部南北呼应,形成南北夹击之势,皇城之坚,亦将土崩瓦解,功成指日可待。

又或者,只要牢牢牵制住城南的守军,令王柯无法抽身回援皇城,马棋则趁机借其优势兵力,直取皇城,生擒徐定等人,掌控天子,城南守军自然不攻自溃,胜局,亦在掌控之中。

此刻,赵防胸有成竹,意气飞扬。他的目光锁在了这座关楼耸立,气势恢宏,繁花似锦的安州城。这座都城,即将迎来他新的主人,胜利仿佛唾手可得,权利之巅的宝座,似乎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登临。

赵防的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九州大地在他的脚下,四方臣服。

宸翰宫内,刚攻进皇城之内,正准备直扑内省挟持皇帝的马棋,突然被传令兵打断,紧接着向他汇报了些什么。

随即,马棋震惊不已,神色大变:“怎么会!狡猾的徐定,我必将他碎尸万端!”言罢,马棋眼色复杂的望了一眼这座巍峨又宏伟的宫城,它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荣耀。勉强下令:“全体将士,听我号令,转攻安门!”此言一出,悄声四起,众将士不得其解。

此时马棋麾下少数部队,见皇宫奢华无比,已经不听号令,直奔皇城深处而去,他们似乎是想抢得头功。马棋见形势危急,神情冷漠,不再言语,只派一传令兵前去拦截,随后率军直扑安门。

宸翰宫东侧,马棋进攻南门的行进路上——南门御道上,中领军副将到彦及率部众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他端坐于战马之上,身披黑袍黑甲,手握长枪,锋芒毕露,蓄势待发,坐等马棋大军到来,便要率军刺破这沉闷的空气。背后,一列列披着黑袍黑甲的禁军将士,瘆人之气阵阵,他们目光冷冽,每个人眼神之中充满肃杀之意,散发着独属于帝国禁军至高无上的威严。

马棋见状,丝毫不惧,以居高临下的态势,傲慢说道:“到将军,为何如此不识抬举?安州城已尽归我所有,尔等败局已定,何不弃暗投明,与我共剿逆贼,建功立业?”

到彦及闻言,双眸怒火燃烧,把手中的长枪指向马棋,怒目而视,恨声道:“大胆逆贼,朝廷何负于你?竟谋害先皇,生出这等忤逆之心!还胆敢率兵围攻京师,祸乱代国!勿要再言,我要砍下你的头颅,告慰先皇!”

“哈哈哈”。马棋大笑道:“我有数万精兵,你率几百部众也想拦得住我吗?为何舍弃富贵,自寻死路?”

到彦及神情充满鄙夷,冷冰冰开口道:“大丈夫在世,当光明磊落!我得遇明主,深受皇恩,绝不行苟且之事,以获取富贵!你身为人臣,不忠不孝,丧失信念!就算篡逆成功,如禽兽般活着,也难填你欲望之壑!赶快自裁伏诛,以免你日后被贪念所噬,也算是功德一件!”

马棋听此,面色大变,咬牙切齿,双手颤抖,指着到彦及怒声道:“虚伪小人!你不贪图富贵,为何谄媚王家,以至官至副将?”

到彦及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对大将军的敬仰:“王大将军忠诚为国,为人宽厚,赏罚无私,有识人之明,实乃我到彦及心甘情愿侍奉之英主!为何?为了今天可以报效朝廷!”言罢,到彦及激昂地高声呼道:“将士们,身为荣光加身的禁军将士,我们等得就是这一天!为先皇之灵,为死去的将士们复仇雪耻,杀!”言毕,他没有一丝犹豫,率领众将士策马猛然向前方数量数十倍于己的叛军冲去,身影果决。

马棋气急败坏,亦怒吼道:“给我杀!”

霎那间,喊杀声响彻天际,宽敞的南门御道上,双方绞杀在一起。到彦及孤军陷于叛军重围之中,以血肉相搏,奋勇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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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破,太阳渐渐升起,第一丝金色温暖照耀着安门,攻守两军依旧互相攻伐,铁与血较量还在持续,双方战士们的身影不断倒下。恰在此时,沉重的安门迎着第一缕阳光缓缓开启,仿佛历史的闸门被轻轻推开,中领军副将王成与殿军将军高嗣梁并肩引领两支浩荡的兵马如洪流般涌出,气势如虹。

以往惯以红布甲捍卫皇城的中领军,现已换上了黑袍黑甲,黑巾缠绕额间,武器与胯下战马皆被黑布紧紧包裹,战旗深墨色的布面上,黄龙图腾若隐若现,宛如幽冥中的王者,威严无边。一旁,殿前军,往昔身着金黄罩甲,如今一身素白,白袍白甲,白巾轻束发梢,连同兵刃与坐骑,皆披上了纯洁的白布,纯白战旗之中黄龙腾跃,随风飘扬,宛若天界降临的使者,威严而不可侵犯。

这两股皇城的精锐禁军,如同自幽冥与天界携手而出的黑白双煞,背负着为先皇报仇雪恨,拯救大代于水火之中的沉重使命,如两道凌厉的锋刃直指赵防,直奔叛军大营而去。

赵防及麾下叛军,目睹这黑白双骑如天兵天将汹涌而来,震撼无比,无不面色大变,惊惧交加,不明所以:啊???先皇显灵了吗?这是为何???

一时之间,叛军竟呆立当场,手足无措。望着这两支威风凛凛,充满正气的骑兵,仿佛自己才是那罪无可恕的“乱臣贼子”。唯有主帅赵防最先从震惊中抽离,他身形一闪,跃上战马,随即急令号手挥舞旌旗,调动部分围城之兵,即刻尾随那股气势如虹的黑白铁骑。而他本人,则亲领最后的精锐,以少战多,往前迎敌,企图形成夹击之势,消灭这股气势逼人,数倍于己的黑白军团。

赵防心如明镜,一旦自己败退,则大势将去,要想荣光加身,必须以身涉险,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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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领军将军王彦则亲率部分中领军兵分两路,一路如黑色梦魇般直指城楼,将那些已攀上城墙叛军一一清除,一路直取城外攻城叛军。

随着城楼上的叛军被彻底肃清,叛军攻势减缓,年幼的新君与徐定等人在王彦的护卫下,踏上安门城楼,坐镇安门,他稚嫩的脸庞带着超越年龄的威严,督战着禁军杀贼。卤簿侍从们恭敬地立于皇帝两侧,手中紧握兵器,神情凶煞。那面象征着皇权的宝纛旗在微风中轻轻飘扬,皇威浩荡,威风凛凛。这股无形的压迫力如同山岳般沉重,让城下部分仍在攻城的叛军心生恐惧,士气大减。

叛军的寻常士卒,生平未见龙颜,更不知圣驾之尊荣。不过是被赵防等人操纵的棋子,浑然不知幕后真相,只是奉命前来平息一场莫须有的叛乱。此刻,新君却宛若天神降临,端坐于巍峨城楼之巅,目光如炬,俯瞰着脚下芸芸众生,其威严之势,仿佛可以震碎山河。叛军的攻势在无形中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所遏制,众多攻城士卒的脸上,恐惧与犹豫交织,仿佛被枷锁紧紧束缚,战意全无,畏缩不前。

这时,侍奉于新君侧近的徐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转机,他嗓音洪亮,字字铿锵,回荡于战场之上:“吾乃太宰徐定,先皇之托孤重臣!听好了,马棋已经兵败身死,即刻放下手中兵刃,恕尔等无罪,只严惩首恶赵、马二人!”

那些深知内情的叛军将领,见禁军倾巢而出,心中五味杂陈,以为马棋真已兵败身亡,无力回天,纷纷放弃抵抗,停止进攻。叛军士卒见此情形,随后纷纷丢弃武器,束手就擒。

徐定见此,向来不拘言笑的面容上,紧锁的眉头竟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难得的舒缓。

见叛军大势已去,守城部队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声浪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