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曹操:这歌谣唱的是子文?

卢龙塞,城门口。

曹彰率领一千虎豹骑出城,阎柔带着守军,还有全城百姓都来相送。

阎柔解下腰间狼首箭,箭簇磨损处泛着幽光,递给曹彰道:“此箭乃霍骠姚旧部所遗,今日赠予公子。”

箭杆暗刻的“封狼居胥”四字,在阳光下似要破铁而出。

曹彰的陌刀一横,朗声大笑:“待此刃饮尽乌桓血,必归塞上与将军共饮!”

“恭送将军!”守军齐齐抱拳。

街边的百姓眼泛泪光,许清姐妹挤在送行百姓中,她缝制的麂皮护腕正紧贴曹彰腕脉,内衬青丝随脉搏起伏如诉。

“诸位,就此别过!”曹彰向众人抱拳。

而后,他策马转身而去,一千虎豹骑紧随。

忽地,清脆的歌声响起,原来是许月在唱:

黄须裂云至,玄甲照月来。陌刀卷雪寒,千骑踏冰河。血沃幽州土,魂归汉家台。

君不见,鲜卑帐前狼烟起,万骨垒作雄关白。

断梳藏襦袄,泣血浸荒蒿。阿娘化星去,阿姊补战袍。忽闻玄甲破穹庐,将军陌刀卷霜涛。

君不见,卢水倒悬三千里,黄须裂开生死道。

……

翌日,天微亮。

卢龙塞外传来震天响的马蹄声,旌旗翻涌,上面的“曹”字随风飞扬。

曹操率领的主力大军,终于到了。

阎柔带着诸将在城门口迎接,望着那汹涌而来的大军,心潮澎湃。

“末将阎柔,恭迎司空。”阎柔拜。

曹操的倚天剑鞘轻叩马鞍,玄色大氅随风微展,一滴腐水正坠在他金线绣的蟒纹上。

他抬眼看去,城楼上竟然挂着一颗头颅。

步度根的头颅在风中摇晃,空洞的眼眶里积满冰渣。

全军随着曹操停下,目光都落在了城楼步度根的头颅上。

“那是谁?”曹操朝着阎柔问。

“禀司空!”阎柔拱手拜,洪声道,“三公子率一千虎豹骑,夜渡卢水、火焚金帐、斩鲜卑步度根...”

他停顿了下,指着城楼的步度根的头颅道,“斩首时,这厮心脉尚跳,三公子说……”

“说胡虏之心,当活剜方显汉威!”曹操大笑,惊得曹植手中竹简坠地。

那卷昨夜刚润色完的华章,此刻正被许褚的铁靴碾入泥泥,诸将目光如火,都在称赞曹彰之英勇。

曹植的羊毫笔“咔嚓”折断在掌心,他望着城楼上随风转动的头颅。杨修俯身拾笔,淡淡一笑:“四公子,陌刀终究抵不过文章。”

阎柔大概讲了曹彰突袭鹰愁涧的过程,诸将听了,又是连连大赞。

曹操的指尖抚过胡须,极为得意:“吾之虎儿!”

郭嘉剧烈咳嗽,苍白的脸映着城楼火把:“三公子此战,暗合当年霍骠姚漠北奔袭...”

话未说完,被杨修嗤笑声打断:“霍去病二十三岁亡故,郭军师这话...”

“无妨!”曹操不在意的表情,“进城,为子文庆功。”

……

暮色中的卢龙塞飘着炊烟。

曹操和郭嘉漫步在街道,街角三个垂髫小儿跳着绳,稚嫩的童声唱着一首歌谣:“黄须裂云至,玄甲照月来。陌刀卷雪寒,千骑踏冰河……”

曹操猛然驻足,仔细听起来。

“这唱的是……”郭嘉微微皱眉,抬眼看去,有个女孩正用断齿木梳教同伴盘发。

曹操抚掌大笑:“这歌谣唱的是黄须儿啊,没想到,他的事都被百姓传唱了哟。”

郭嘉咳嗽了几声,连连点头:“自三公子入虎豹骑后,整个人脱胎换骨。”

“是啊,以前他只是勇猛。”曹操边走边笑,“如今看来,还颇懂用兵。”

郭嘉跟在一旁,道:“火牛阵破鹰愁涧,神来之笔。”

“之前,听曹纯说,子文在军中那奇怪的练兵法子,引来的都是讥笑。”曹操轻笑,“现在看来,那小子似乎早有准备啊。攀爬鹰愁涧的西边断崖,若不是他训练的兵,怎么上的去?”

两人聊着聊着,上了城楼。

曹操望着城外的苍茫道:“在许都的时候,那小子就说了,要学卫青,霍去病,将十万兵,驰骋漠北。”

郭嘉咳着指向城外那一排排青冢:“何止用兵如神,三公子更得收心之术。”

暮色中,有人在坟前烧纸。

“奉孝以为,此子类孤否?”曹操望着城外的新冢问。

“明公二十三岁横槊赋诗时,可曾想过筑坟刻碑?”郭嘉一笑,“三公子此战,斩首八千而收边民数万,倒是让嘉想起光武年间...”

话音未落,城下忽起埙声。许清姐妹跪在新冢前,将浸透马奶酒的麦饼埋入地下。

“汉家旌帜卷胡天,不教白骨葬阴山。”曹操感慨一声,“子文做的很好!”

……

城中,曹植的军帐。

曹植与杨修对坐,说起城中关于曹彰的传说。

杨修掀开药炉铜盖,沸腾的汤药在跳跃:“四公子可知?三公子在鹰愁涧用的火牛阵,与当年田单据守即墨的阵法,差了七处改良。”

曹植握着茶杯,猛然抬头:“德祖是说...三哥他...”

喉头滚动着未出口的惊骇,那个自幼只知搏虎猎熊的莽夫,竟能改进古之名阵?

“鲜卑斥候的鸣镝箭,被他换成浸毒的乌头刺。”杨修将茶盏推过案几,“卢龙塞五千守军,如今只听'黄须将军'号令。”

药气蒸腾间,曹植面色晦暗。

自许都出兵以来,曹彰连连建功。

不单单如此,他还收服了鲜卑轲比能,卢龙塞猛将阎柔。

杨修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指尖蘸药,在桌上划过道:“公子不必忧心,三公子立的都是小功。待柳城决战,我有安排,定让四公子建奇功。”

曹植含笑点头,猛地折断玳瑁笔杆:“三哥筑坟刻碑,父亲赞他'有孤少时风范'!”

“三公子手段,的确高明。”杨修皱眉,“之前,我们小看他了,他的手段甚至超过了二公子。”

曹植摊手一笑:“德祖啊,如此才能更加激励我们向前。”

“四公子毫无颓然之色,属下就放心了。”杨修拱手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曹植举起茶杯:“有德祖相助,我们必能走到最后。”

两人相视一笑,饮尽杯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