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下惊蛰

七月的红土村浸泡在燥热的蝉鸣里,陈凡蹲在晒谷场边查看发霉的玉米,后颈的汗珠滑进洗得发白的工字背心。

远处杨雪晾晒的水红色胸衣在竹竿上摇晃,像团跳动的火焰灼着他的眼角。

晒场东头传来林瑶银铃般的笑声,少女挎着竹篮小跑过来,碎花裙摆扫过他青筋凸起的小臂,“凡子哥,娘让我送酸梅汤哩!“陶罐外壁凝着的水珠顺着陈凡喉结滚落,林瑶低头绞着麻花辫,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杨雪晾衣的竹竿突然倾倒,衣裳如彩蝶纷飞,她弯腰时露出半截雪白的腰肢,陈凡慌忙移开视线,却正撞上她抬眼时那汪晃着碎光的深潭。

暮色漫过老君山时,陈凡背着竹篓往山腰去,白日里村支书的话混着苏媚的调笑在耳畔萦绕,那寡妇倚着酒馆门框嗑瓜子,丹蔻指甲点在他胸口:“小陈老板要是承包温泉工程,姐姐给你算八折哟。“山风卷着腐叶的气息掠过鼻尖,月光给林梢镀上银边,陈凡在岔路口瞧见杨雪蹲在溪边捶打衣物,棒槌起落间水花溅湿碎花衬衫,湿透的布料紧贴着浑圆肩头,他别过脸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惊呼——杨雪踩着青苔滑进溪水,藕荷色胸衣的蕾丝在月光下纤毫毕现。

当他的手掌握住那截细腻的腰肢,两人同时打了个颤,杨雪湿漉漉的发丝扫过他喉结,带着皂角香的热气喷在锁骨:“当心石头滑...“

山洞是突然出现的。

陈凡背着扭伤脚的杨雪寻找下山路时,月光恰好照在崖壁裂缝处,藤蔓间隐约露出朱砂绘制的符咒。

杨雪的喘息随着步伐颠簸碎在他颈后:“要不算了...“尾音被洞内寒气冻成冰碴。石壁渗出猩红血珠,却在触及陈凡肌肤时化作金粉,杨雪勾住他皮带扣的瞬间,黑暗中陡然亮起萤火般的纹路。

那些游走的金色符文如同活物,顺着两人紧贴的肌肤攀爬交融,陈凡在杨雪压抑的呻吟声中瞥见石壁浮现双鱼交缠的图腾,掌心突然灼痛如烙。

林瑶提着煤油灯寻来时,正撞见陈凡用外衣裹住昏迷的杨雪,少女的灯光照见石壁残留的金色痕迹,转眼化作飞灰。“我听见狼嚎...“她话音噎在喉头,盯着杨雪颈侧的红痕,煤油灯“咣当“摔碎在嶙峋怪石间。

回村路上陈凡右臂发烫,被杨雪抓破的伤口渗出血珠,落地竟绽出转瞬即逝的金色莲花。更蹊跷的是次日鸡鸣时分,他发现前夜被荆棘划破的伤痕尽数愈合,掌心却多了枚朱砂痣般的印记。

晒谷场的老槐树下聚着赶早集的村民,议论声混着旱烟味儿飘进窗棂。“老君山半夜腾起青光咧!““怕不是狐仙娶亲...“苏媚倚着酒旗嗑瓜子,丹凤眼斜睨着路过的陈凡。

林瑶从祠堂后墙闪出来,辫梢系着新采的野菊,突然蒙住他眼睛:“猜猜我带什么了?“温软的掌心贴着睫毛,少女身上带着露水浸透的栀子香。

摊开的手心里躺着枚双鱼玉佩,鱼眼处却泛着血光。

与此同时,杨雪正在自家后院晾晒床单,丈夫昨夜突然返乡让她心乱如麻,浑没察觉颈后浮现的凤凰形红痕。

三十里外太初门禁地里,守门道童惊恐地望着镇魔碑上新裂的细纹,碑上“太虚“二字正缓缓渗出血珠。

正午日头白得晃眼,陈凡在村委会翻看旅游规划图,泛黄的图纸突然灼痛指尖——杨雪跌落溪涧的画面在纸面一闪而过。

木门“吱呀“作响,赵娜领着城里投资商踏入时,山风卷起她白色连衣裙的荷叶边,领口山茶花胸针折射的光斑正与昨夜石壁图腾重合。

周虹踩着细高跟跨过门槛洽谈民宿合作,翡翠镯子撞在桌沿叮当作响,陈凡手心的朱砂痣突然发烫,眼见镯子吸收阳光化作青烟钻入自己经脉。

这夜他辗转反侧,半梦半醒间见满月坠入窗棂,掌心朱砂痣浮出《太虚诀》篆文,窗外老槐树上七朵金花同时绽放,每片花瓣都映着张熟悉的女人的脸。

杨雪在隔壁院墙下烧着旧信,火苗突然蹿成青鸾形状;苏媚对镜梳妆,胭脂盒底露出半截符纸;柳琴擦拭银针,针尖凝聚月华凝成冰晶;而林瑶正对月摆弄那枚双鱼佩,血光中隐约现出北斗七星阵图。

后山古泉突然沸腾如煮,泉眼咕嘟冒着血红气泡,惊起夜栖的寒鸦掠过祠堂飞檐,檐角铜铃无风自鸣,震落层层朱砂绘制的封印符纸。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陈凡被掌心剧痛惊醒,发现朱砂痣已蔓延成曼陀罗花纹。

晒谷场传来凄厉犬吠,他抄起柴刀冲出门,见守夜的老黄狗正对月哀嚎,眼珠血红滚落地面。

杨雪家窗棂洞开,床帐在夜风中狂舞如招魂幡,她丈夫鼾声如雷,浑然不觉枕边人正梦游般走向后山。陈凡追至山洞时,杨雪已褪尽衣衫立于符文中央,金色纹路顺着她光洁的脊背游走,在尾椎处汇聚成凤凰尾羽。

当他抓住她手腕的刹那,整座山体剧烈震颤,石壁轰然剥落,露出内里青铜浇铸的星盘,二十八宿方位嵌着村民的生辰八字。杨雪突然睁眼,瞳孔化作竖瞳:“百年轮回,你终于来了...“声音却是苍老男声。

陈凡怀中的双鱼佩腾空而起,与星盘中央凹陷严丝合缝,霎时间地动山摇,无数金色锁链破土而出,末端拴着的正是苏媚的铜酒壶、林瑶的煤油灯、赵娜的教科书、周虹的翡翠镯...每件器物都升腾起血色雾气,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合欢花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