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迎新

不期而遇往往发生在盛夏,但这并不是二人的初次见面。

云小南和鹤屿的相识完完全全出于一场意外。

“对不起,对不起。”

不远处慌忙跑来了一个瘦高的身影,他体态有些不健康的消瘦,主动站在了云小南和地上的那具尸体中间,还未等云小南反应就对着她劈头盖脸的一顿道歉。

云小南捂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魂都快飞出来了,要是自己再往前走一步,此刻躺在地上的就不止有一个人了。

这一切变故如梦一般,因为跳楼的少女最后还是没有被救过来,而云小南认得她,她便是初中与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抑郁真的能不讲道理的把身边的人带走。

而人,果真是会隐藏情绪的动物。

时间一晃,云小南呆呆地站在手术室前,看着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从始至终沉默不言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看着看着,云小南不由得有些心疼起他来了,亲人离世,这换谁都不好受。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从始至终,他们的爸爸妈妈都没有来过,可现在也不是个问的好时机。

于是,她鼓起勇气,挪到了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递上去了一张餐巾纸。

男孩抬起头,他的眼眶布着血丝,他双拳紧握,似乎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奶奶说,不高兴的事情,哭出来,就好了。”云小南轻声说道。

她本以为他会接受自己的好意,可是却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反常的一把推开了自己的手,而她也因为重心不稳头磕在了墙面上,后脑勺火辣辣的痛。

餐巾纸掉在了地上,沾了水蔫了下去。

云小南心头委屈,不接受就不接受嘛,自己做错什么了吗?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打自己……

下一秒,她便看到这个反常的男孩子伸出手对着他自己的脸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

啪嗒清脆的声音空白了她的脑海。

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这个不爱说话的男孩子,十岁那年确诊了易怒症。

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逝者入葬后,男孩搬了家,云小南并未得到男孩那日的一句道歉。

……

“南南哟,快把蛋饼吃了,今个报道,莫要迟到咯。”

天还没亮,云奶奶便裹得严严实实的,披着褪了色的围巾,在小厨房内一阵鼓弄,把香气喷鼻的蛋饼搬到了餐桌上。

今天便是高中生的开学季,由于云小南中考的那一次超常发挥,意外的被安城的一所重点高中录取,虽然这分数在这所高中里稀疏平常,但是她也是小乡村第一个考进重点省高中的孩子。

云奶奶一提起老脸上都是光。

“来啦,奶奶。”云小南一步三哈欠,好不容易挪到了餐桌上坐下来,碗中炸的金黄的蛋饼冒着浓郁的香气,云小南一边吃一边给云奶奶竖起大拇指。

“南南,今早雨刚停,从俺们家出去的一条路泥泞的很,你提着这么多行李,可千万要小心,要不让奶奶陪你一同去吧。”

云奶奶坐在云小南旁边有些不放心的嘀咕道。

“我一个人可以哒,奶奶,你身子不好,赶快回去再睡会吧,坏了,快赶不上车了。”云小南看了眼时钟,一拍脑袋,狼吞虎咽的咽下去了剩余的两块蛋饼,随后快步走到了门口,大门口摆放着昨晚整理出来的两个行李箱和一个崭新的小书包。

“奶奶,南南半个月不回来,这段日子你可要多多留意身子啊,特别是这个血压,可一定要多吃点清淡的,还有,我给你预约的那个检查,可千万别再忘记呀。”

云小南推开门后不放心的叮嘱道。

云奶奶依旧是一脸慈祥的笑着,脸上的皱纹爬满了整张脸,她挥挥手,对着云小南。

“奶奶拜拜!”

……

云小南的爸爸死的早,她的妈妈转身又找了个后爸临时组建了一个新家,这也让云小南对她妈妈失去了最后一点留恋。

好在她的妈妈同样也不想要云小南这个孩子,云小南便在初一那年顺理成章的被云奶奶接到了乡下,这一过就是三年。

提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在乡间小路上,云小南第一次对这一次的开学季这么有期待感。

然而毋庸置疑的是,她确确实实是整个班里唯一一个来自乡下的学生,在云城中学的报到栏里看了个遍,最后看到了自己被分在了一年级四班。

四班,四班在哪呢?

云小南无头苍蝇般望着眼前三四栋一模一样高大的教学楼出了神。

广播站播放着迎新生的歌曲,传到云小南耳边却是嗡嗡的。

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回宿舍一趟呢?

“小妹妹。”

背后忽然传来了声音,云小南回过头,看到一个剃着寸头的高挑男子走到了自己身边。

他眼中含着笑,说话很是温柔。

“学长好。”

猝不及防的,云小南尴尬的打招呼。

“小妹妹,这儿是高三的教学楼,你是新来报道的吧,迷路了嘛?”

男子笑道。

云小南有些石化,原来奶奶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奶奶,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果真会迷路。

“我……我是高一的。”她嗫嚅道:“学长知道宿舍在哪里吗?”

“哈哈。”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是高一的,不必喊学长学长的,听起来怪怪的,这样吧,我先带你去学校的宿舍楼,正好时间也早。”

“谢谢学……”云小南刚想说话,但又顿住了。

似乎感觉到了云小南的难处,男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墨迟,叫我老墨就可以啦,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云小南。”云小南轻轻地说道,然而老墨这两个字自己还是有些说不出来,转口道:“我……我还是叫你学长吧,墨学长叫起来顺口些。”

墨迟耸耸肩,随你。

“行李可真多啊,你是把整个家都搬过来了吗?”

墨迟一看就像是个自来熟,分明才认识不到两分钟,替云小南拿了一包行李后,此刻已经开口打趣云小南了。

云小南脸一红:“学长我来拿吧。”

“我拿我拿,这点东西对我们男生来说简直轻如鸿毛。”墨迟一边说一边显露了一下胳膊上的小肌肉。

看的云小南眼前有些发黑。

“小南,你是几班的?”

走了一分钟,墨迟又开口了。

“我是四班的,学长呢?”

“我十一班的,你四班的啊。”墨迟顿时一激灵。

“是啊。”

怎么了……云小南有些警惕起来,四班难道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那你不和鹤屿一个班嘞。”

“鹤屿?”云小南挠挠头,在脑海里寻找了一遍他的名字,很遗憾,并没有任何收获。

“鹤屿你不认识啊,也是,你不是平城一中的,鹤屿可是一中校草啊,我跟你说,初中三年鹤屿收到的情书都可以把这儿的善水池给淹没了,可恶,我和他走在一块都不知道被他抢走了多少次桃花运。”

墨迟啧啧两声。

“你们关系真好。”云小南由衷的感叹道。

“小南,你的关注点不对啊,你不好奇好奇鹤屿吗?难道校草二字都吸引不了你吗?”

云小南满头黑线。

两人说着说着便来到了宿舍楼,没想到宿舍楼居然建在了学校的角落里,毫不起眼,由于二人在路上耽搁了不少的功夫,以至于此时回宿舍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云小南接过墨迟递给自己的行李,连连道谢。

二人也在宿舍门口挥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