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烂泥

“许厌？他怎么跑那儿去了？”

李一航看到了许厌的身影有些莫名其妙，而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一些什么事情的黄岳顿时神情兴奋又紧张。

“靠！要出大事了！”

李一航莫名其妙，“这能出什么大事儿？许厌和他们都认识？那小子人脉可以啊，宣海老炮是吧。”

黄岳踹了李一航一脚，“老炮你妹，跟我过去！”

此时意识到某种骚动正在酝酿的人并不多。

就连刚才正在踢足球的一群人都觉得摸不着头脑，什么臭脚啊能踢这么偏？

建议立马加入国家足球队。

只有许厌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包括此时为什么站在这个男生面前。

他的确听过很多道理，清楚的知道人不应该自不量力。

比如说闯入某些不该去的地方，强行融入根本不适合你的圈子。

也不要觉得自己是什么挺身而出就能改变诸多事情的人，你的自我意识过剩，可能就是即将登台表演的小丑。

至少以前的许厌就会经常这么提醒自己，尤其是经历了陈雨彤那个事件后的一段时间，他无数次的警告过自己。

任何线索，任何蛛丝马迹，任何让自己忍不住心花怒放的时刻，都先保持怀疑。

所以在踢出这一球之前，他是犹豫的。

林染是一个独特的女孩子，他清楚的知道所有的蛛丝马迹，知道不管是她的样貌还是气质，亦或者是隐藏的还算不错的身世都是吸引人的特质。

所以会有陈清阳这样的人出现。

不止一位，未来还会有无数。

而摆在表面的这些人的条件一定是远超自己的，所以任何举动都会像自不量力。

更何况站在林染的立场上，自己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什么身份去产生某些举动呢。

这些考虑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他从来不是做事不经大脑思考的人，但人就是因为总是保持思考和理智，所以有了诸多的顾虑。

这些犹豫走马观花，流逝的很快。

就被许厌逐一清空，他的权衡利弊最后只剩下了唯一一个选项。

如果你对某个人的苦难熟视无睹，甚至安慰自己‘那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那么你就不配坦然的站在她的面前，享受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待遇。

尤其是当许厌想起林染是如何在陈雨彤等人构陷自己的时候站出来说话的，又想到在那次任务描述中，她会再一次的站出来为自己伸出援手。

她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态去做这些事情的呢？是不是因为本身的家底雄厚给了她足够的底气可以肆无忌惮？

他不去考虑这些了，也不去想如果是那个没有获得系统的自己此时会做什么了。

他这一脚踹了出去，开弓没有回头箭。

熟悉的，那种令人手脚发抖的兴奋感，令头皮发麻的充血感出现了。

但是他这一次却在这样的压力下，笑了起来，尤其是当陈清阳对视过来的时候。

而显然，陈清阳不是傻子，当他看到这个少年的笑容之时，就大概明白了什么。

高中啊，最让人上头最让人得意的时候。

这个年纪的男生最容易做出一些以为自己能承担后果的事情，事后却发现自己只能告老师找家长。

而身后的林染确实是一个能让人上头冲动的女孩子对吧？

可是他并不生气，至少没有表现在脸上，他笑的依旧礼貌阳光。

“没事，踢球的时候小心点，踢到我没关系，碰到女孩子就不好了。”

甚至还笑着回过头看了一眼林染。

很不公平对吧，但没办法，面对面前这个少年，陈清阳实在是太游刃有余了。

他只要站在这里，看着他，就仿佛是一个世界的两个不同位面。

哪有什么人人平等，出生时候的病房都不是一个级别。

再怎么歌颂苦难，同情也不会让你跨越差别。

更何况那么多的人并不值得同情，因为他们总是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是那个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的人。

真让人讨厌。

但是。

“正好我们踢球少几个人，同学你要不要一起来？”

再次出现的声音就显得更加烦人。

陈清阳皱了皱眉，看向了对方。

“我们不是很熟，而且我不喜欢踢球。”

他提醒对方。

可是许厌却好像没有听懂。

“那篮球呢？”

陈清阳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竟然还认识自己？

那你怎么敢的。

明明知道他是篮球校队的队员，虽然没有到暴打整个宣海市高中生的程度，但也绝对不是这个身高都不如自己的高二学生能够挑衅的。

说实话，他已经是有些生气了，生气在于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么多不自量力的人。

一种是网上仇富，现实却谄媚的阴阳人。

另外一种就是这个少年一般，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是管不住那因为女人而旺盛了青春荷尔蒙的莽夫。

少年热血漫看多了是吧？带入主角了是吧？真觉得你帮你视为女神的女孩出一次头，人家就会牢牢记得你的好，然后发展出一段无视阶级差距的罗曼史了是吧。

“你要和我打篮球？”

陈清阳笑着问。

他当然可以直接生气，然后发展成一场难以收场的冲突，甚至展开什么‘放学别走’的后续。

但是他知道，这样的行为只能吸引一部分女生，对于林染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至于那部分女生是什么...高中的时候喜欢校外的黄毛，大学的时候喜欢上军训教官，毕业后开始喜欢rapper的那一种。

面前的少年笑容竟然腼腆了起来。

“就提一下，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没关系。”

陈清阳真是乐出声了。

破坏这里气氛的目的达到了，站在那个女生面前勇敢的告知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他帮忙解围了，然后就想潇洒的离开？

陈清阳是真不在意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但是他在意林染的看法。

虽然很多女孩子嘴上喜欢说要注意安全，但是并不会喜欢真的怯懦。

张弛有度，该进则进这才是加分项。

于是陈清阳迈开脚步。

“砰。”

他一脚，轻描淡写的将面前的球踢走，然后走到了许厌的面前，看着对方，笑了笑。

“那就斗牛吧。没有什么赌注，就是满足一下你。”

他走向篮球场。

许厌没有去看谁，他沉默着，走向了篮球场。

他很清楚的事情是，正常情况，自己不可能有机会打过陈清阳，除非自己真的是重生者。

可是他也清楚，正因为自己不是重生者，才有明知道会失败却还是忍不住做一些事情的冲动。

青春是犯错，青春是愚蠢，青春是尝试，更是把自己当成一摊烂泥摔在墙上碎了又碎却依然鲜活。

林染关上了手中的书，不再去看。

她站起身，望向篮球场的方向。

虚无的叹了口气。

好像默不作声，谁都不理，并不能让男生认为她并不在乎这一切，因此停止这些行为。

她错估了一次。

没有解完的那道数学题，多了一种新的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