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大营。
中军,大帐。
李大目背着手,皱着眉,在帐中左右来回踱步,反复思考今日发生的事情,最终得出一个极其荒谬的结论:
“可恶!赵风这小子莫非在斗将时故意藏拙,而后待我军全力攻城时,才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
......
......
不!
不对!
肯定不对!
赵家坞堡不过数百兵力,赵风定然想以斗将取胜,避免攻城才对,可现在的情况,却恰恰反了过来,明显不合常理。”
嘶—!
一念至此,李大目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随即飞快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推断,可继续思考缘由时,再次被赵风不合理的表现折磨到脑壳疼。
“将军。”
正在这时,校尉王虎闪出身来,欠身拱手:
“末将以为,纠结于赵风前后表现不一,没有丝毫意义。
当务之急,是要安抚军心,否则再这样下去,就没有人敢进攻赵家坞堡了。”
“没错。”
又有龙骧营校尉横出一步,拱手附和道:
“末将赶来中军大帐时,发现军中士卒谈赵色变,军心崩溃极其严重。
据说各部皆有士卒逃亡的现象,如果不能尽快稳定军心,逃亡士卒只怕会越来越多。”
有猛虎、龙骧二营校尉带头,其余校尉纷纷七嘴八舌地吐槽起来:
“可不是嘛,昨日我本想组建一支精兵,负责强攻坞堡,可许之以厚利,却没人敢参加。”
“你部将士只是消极避战而已,可我部将士,已然逃走了近百人,拦都拦不住。”
“今日能够强攻坞堡,是因为周将军带头攻城,可他已经战死,往后又该何人?”
“尔等或许不知,军中已有流言,说赵家坞堡有神明庇佑,不管多少兵马,都拿他不下。”
“啊?军中竟还有此等荒谬之事?”
“当然!还有更荒谬的,要不要听?”
“......”
“闭嘴!”
“全都给我闭嘴!”
李大目终于听不下去了,浑身上下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嘶声大喊:
“我军兵力过万,却拿不下个小小坞堡,尔等竟还有脸吐槽?
莫要忘记尔等的身份,仗打成今日这般模样,帐中诸将皆有责任。
渠帅若是怪罪下来,杀我脑袋之前,我得先要了尔等脑袋!”
这番话如同炸雷,瞬间震懵了帐中几乎所有的将校。
李大目的视线更是凝成一股厉芒,在帐中诸将身上来回扫视。
帐内顿时噤若寒蝉,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良久。
李大目方才长舒了口气,返回上首落座:
“安抚军心之事,尔等自己去做,打不了胜仗,找我也没用。
至于那些逃亡的士卒......
不必理会,若是没有为盛世黄天流血牺牲的准备,就不配成为义军的一员。
军中有这些无胆鼠辈,反倒连累了三军。
若能留下意志坚定者,与我军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帐中诸将依旧静默,不敢言语。
李大目随即揭过此事,转而瞥向王虎:
“王虎。”
校尉王虎横出一步:
“末将在。”
李大目摆手示意其不必多礼,随即直奔主题:
“如你所言,我军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军心。
可是......
凭我军目前的状况,即便是我,也难以做到此事。
想要稳住军心,唯一的办法,便是求助渠帅。”
“求助渠帅?”
校尉王虎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将军的意思,莫非是要渠帅亲征坞堡?”
“没错!”
李大目倒也没有遮掩,点头承认:
“连周仓将军都战败了,试问义军中,可还有别人敢出战?
渠帅想要杀鸡儆猴,恐怕除了亲征坞堡外,没有别的办法。
也只有渠帅亲临军营指挥,将士们才会听从号令,暂时稳定军心。
否则,没有人能够组织起兵马,发起对赵家坞堡的强攻。
即便是我李大目,也办不到。”
王虎神色木然的顿了顿,眉头紧皱:
“可是将军,这样做的后果,您是否考虑过了?”
“嗯。”
李大目艰难地点了点头,显然已经深思熟虑:
“任何罪责,任何惩罚,我全都能接受。
哪怕要我的脑袋,我李大目也毫无怨言。
赵家坞堡之事,已然沸沸扬扬,若不能除之,必影响全局。
我李大目岂能因为怕担责,便隐瞒不报,坏了全局战略。
其实,在参与起义前,我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能为盛世黄天而死,是我李大目的荣幸。”
王虎敬佩不已,当即欠身拱手:
“将军不计个人得失,以大局为重,末将佩服之至。
您放心,末将即刻启程赶往元氏,定劝渠帅亲征坞堡。”
“嗯。”
李大目颔首点头:
“既如此,尽早动身,速去速回。”
“诺!”
王虎应声承诺,旋即豁然转身,离开大帐。
*****
赵家坞堡。
议事厅。
再一次大获全胜,粉碎了黄巾强攻坞堡的计划,令赵家族人满心欢喜,赵风拗不过众人的请求,大摆宴席,庆祝胜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小辈赵岭已然微醺,站起身来,一脚踩着食案,一手拎着酒樽,眉飞色舞地向众人描述起今日斗将的一幕:
“尔等或许不知,那黄巾贼将生的虎背熊腰,魁梧如山,双臂力量恐怕得有千百斤重,号称黄巾第一猛将。
可是......
此贼遇到族长,却像是老虎碰到猎手,任他再怎么凶悍,也难逃被宰的命运,族长起初虽被压制,但不过表象,实际上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
黄巾贼将自然上当,还以为族长拿他不下,亲自登城决战,却不曾想,族长此刻才真正发挥实力,三招两式,便打得他屁滚尿流。
......”
赵家族人听得兴起,纷纷拍手叫好,对于族长赵风,则是更加的敬佩与信任。
尤其二叔赵勇,脸上遮掩不住的兴奋,亲自上前,举酒相邀:
“风儿,恭喜你,率领族人又打了一次大胜仗。”
“哪里。”
赵风缓缓摇头,脸上没有丝毫得胜的喜悦:
“只是擒住了周仓,却没有伤到黄巾贼寇的有生力量,算不得大胜。”
赵勇唇角微扬,绽出一抹笑容:
“风儿不必担心,自黄巾暴乱已过半月,相信朝廷很快会出兵,届时坞堡自然无虞。”
“可是......”
赵风依旧小心翼翼,不敢放松警惕:
“黄巾贼寇若真下定决心,不计生死,强攻坞堡。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踏平坞堡七、八次了。
我身为赵家家主,要时刻保持谨慎,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赵勇闻听此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赵风:
“我常山赵家得族长如此,必可光耀门楣,兴旺发达。
风儿,家族的未来,便靠你了。”
“报—!”
正在这时,厅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赵风举目望去。
但见......
赵海急匆匆赶来,神色慌张,甚至忘记了行礼,便抬手指向厅外:
“族长,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