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惊艳的乐曲正在持续进行中。
整首《易经交响乐》分为八章,为:
Ch'ien(Heaven),乾天。
K'un(Earth),坤地。
Chen(Thunder),震雷。
Sun(Wind),巽风。
Li(Fire),离火。
K'an(Water),坎水。
Tui(Lake),兑泽。
Ken(Mountain),艮山。
全长约70分钟,那是一首专辑的长度,今天的时间不够演奏完全,同时,由于八章可以任意组合或单独演奏,以构成演奏者想要表达的意向,所以今天李旷选择的章节即为第一章:
Ch'ien(Heaven),乾天。
李旷替它重新取了个名字,叫:《乾纲独断》。
《易经》源自《周易》,乾卦是六十四卦第一卦,象征天,亦代表,帝王。
东北辽阔的白山黑水之中,悲王就是深藏九幽之下的帝王。
随着乐曲逐渐明朗与辽阔起来,巨大的威慑力开始在2333号剧院内蔓延,这种威压对西方人来说极其陌生。
他们的历史基因中,有面对海盗的恐惧和反抗,也有面对领主时愤怒和不甘,但他们短暂的历史,无法理解皇权威严在一个持续数千年的封建社会中,具有多么可怕的威慑力。
听着这宏伟的音乐,心悦诚服,将一生归于其手中,便可得到归宿的想法油然而生,甚至会涌起跪地参拜的冲动,但假如跪下,让恐惧充斥心灵,可就是万事俱休了……
那邮报记者被这恢宏的乐曲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并意识到自己即将见证奇迹。
但奇迹并非人人都愿意看到,或者说,魔鬼是不甘心臣服于此的,艾米莉发出惊骇的喘息声,邮报记者一转头,却不见了这位视人类如羔羊的神之手,手中只留下记载那些狂妄言语的笔记本。
她在哪?
她在舞台。
消失的杀人魔,神奇出现在舞台上,她潜伏在阴影中,她亮起锈迹斑斑却锋利无双的铁钩。
所有人都看到,舞台灯光聚拢之下,那个骤然扬起铁钩的女性。
天啊!钩子杀人魔!
正被前所未有的宏伟音乐所震撼的观众,又在这一刻见到了他们一生绝不会忘却的画面,那个恐怖的杀人魔,神奇出现在舞台上,扬起她的铁钩,想要割掉钢琴弹奏者的脑袋。
乐队其他三人也都看见了,三人都显露出惊骇的神色,这个刹那,每个人都在犹豫,是该放下乐章,扑过去拯救他们的同伴,还是继续演奏……
继续演奏!
李旷用狠厉且坚决的目光盯视所有人。
他知道危险近在咫尺,但唯一能拯救我们的钢琴、小提琴和其他乐器也在手中,你可以放弃音乐,但那就是放弃生命,我选择的乐队,不该如此愚蠢。
当然,若是蠢成这样,那也是我自己的过错,错付信任给你们……
他没错。
是的。
他没错。
一个颤音。
也许连一个颤音都没有。
李旷和他的乐队成员们无视了那可怕的危险和杀人魔,继续用他们手中的乐器完成这场演奏,乐魂愈发壮大,取悦了可以用音乐直达的神们,无数神把目光投向此处,与那美妙的、前所未闻的音乐做合鸣。
是的。
你可以召唤我。
亦可以召唤我。
还有我。
有一块巨大但残缺的石碑,上面刻着无法理解的文字,衪宛如处在一个荒芜的众神战争中。
有一个其巨大到不可用身体而必须用存在去描述的神,衪是一切之始,亦是一切之终。
有一个宛水母那样透明与美丽的神,衪的触角接连星系,随意垂下人间的,更是无穷无尽的知识雨露。
与衪们相比,‘逆十字’就像是一只体型较小、爪子也不够锋利的猎豹,而衪们都是虎与狮、大象与犀牛,在纽约为范围的原始森林中以人类灵魂为猎物进行永恒狩猎。
……
诚恳的、不顾一切的音乐之心,在这一刻获得了众神的应和,但很快,一股冰冷的仿佛燃烧的冰的似的感受,流过众人心底,那条五色斑斓的彩带,似是从遥远东方飘流而来,又一瞬间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灵。
滚!
一群废物!
一切由朕乾纲独断!
叱咤声将那些虎、猴、大象与犀牛尽皆驱赶,似是一只远古霸王龙,又或者是东方苍龙抵达舞台,小小舞台,何德何能,能够容纳如此之多的神明与异象,所以,这一切只是感受,只是精神之内的感受而已。
但杀人魔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为了摆脱自己的恐惧,也是意识到这首乐曲终将召来足够毁灭她的存在,所以她抢先一步抵达舞台,要用手中染满人类鲜血的牧羊之钩终结这一切。
铛……
钩子还未抵达李旷的脖颈。
便有半截断刀抵住了它,拥有神秘之力的钩子,能够轻易截断人体,也无法击断这半截看起来残破的断刀。
“老实听着!”一个女性叱咤声,然后艾米莉就被从身后按住了肩膀。
“跪下!”有个尖细动静喊了一声,艾米莉就又被从腿弯处踹了一脚,当即就跪在地上,她不甘心的抬头,是谁?是谁竟然殴打她这个神之手!
“蛮夷娘们,低头认罪!”再有一只手按着她的脑袋往下按去,她只能看到四双鞋,一双沾染了锈迹的铁靴,一双漂亮的绣花鞋,一双长筒官靴,一双行走江湖的草鞋。
然后,第五双鞋又抵达她面前,似是前方原本背对着她的人转过身来了。
这双鞋,红皮革嵌木底,艾米莉不知道它叫‘丹舄’,是帝王之靴,只有皇帝才能穿这样的鞋子。
她勉强仰头,便看到一道璀璨如星辰五彩玉带,长在那个存在的脸上,恐惧便在这一刻倾泻而下,宛如掀开她的脑壳,将冰冷的火焰灌入其中,她不止感受到了浸入骨髓的冷,还感受到了将要把她焚毁的烫。
这就是恐惧……这就是她想带给整个纽约的恐惧……但先一刻,它抵达到了她的身上。
……啊……那是她无法企及的上位存在……连‘逆十字’面对衪也要瑟瑟发抖,伏首称臣,跪下去能舔到衪鞋子上的泥土,已是莫大的荣幸。
伟大的神啊……我向你臣服……我向你奉献一切……她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去。
而神,用他的手掌,覆盖住她的脑袋和柔软的脖颈,杀掉她,像是杀死一只小鸡那样轻而易举……
便在这时,一声厉喝声响起:“别动!警察!”
于是这一幕,便是大半个纽约市警察局的警察,在闯入后看到的那一幕。
一个杀人魔,向一个年轻的东方音乐家臣服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