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褚希彩身处静谧的洞府之中，周围灵气仿若实质化的潮水，疯狂地朝着她涌来。她盘坐在蒲团之上，神情专注且庄重。

随着结丹过程的开启，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从外界汹涌而来的灵气快速地冲进她的身体。

她周身肌肤微微泛红发热，这正是强大灵气冲击下的生理反应。这些灵气顺着经脉通路不停歇地冲向她的丹田之处，在她的丹田里原本散乱的灵力此刻有序地凝聚起来，形成重重光影包裹着丹田内的核心。随着灵力不断聚集压缩，能听到她体内传来仿若低鸣的轻响，像是某种力量在深处渐渐成型的宣告。

褚希彩的表情略显紧绷，又极为专注，额头上渐渐密布汗珠。突然，一道刺目的强光从她丹田处骤亮，瞬间充斥整个洞府，随即缓缓收敛。

周围的灵气渐渐平静下来，褚希彩缓缓睁开眼睛，胸脯微微起伏着平稳呼吸，一抹了然于胸的浅笑绽放在唇边。

她的丹田之中已经成功凝结出一枚圆润散发着光晕的丹丸，能感受到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丹田处散发到四肢百骸。

褚希彩兀自坐在蒲团上，长眉微蹙，心中暗自盘算。

舒雪镡在师兄的悉心指导之下，已然达到了练气三层的境界，这便算是成功地踏入了修仙入门之境的基础阶段了。

至于其他之事，褚希彩只觉多管无益，也无需操心劳神。此刻，她满心思量着要去秘境中历练一番。

不过，一个人也太孤孤单单的了，得找个人。褚希彩一拍大腿，想起自己那六师妹——与微生啟同为掌门亲传弟子的檀懿昭。

说来也巧，那曲无隐最近已然闭关潜修去了。不过细细想来，檀懿昭倒也合适，她也是刚刚结丹之人。

褚希彩迫不及待地想要立马下山。

褚希彩心中暗自决定，且去问问檀懿昭的想法便是。

“去秘境历练吗？”檀懿昭听闻褚希彩的来意之后，面上浮现出几分犹豫的神色，蛾眉轻蹙，杏眸之中隐隐有着些许担忧。她略带难色地望着褚希彩，轻声说道。

“四师姐，你也知晓，我自入门以来，所经历之事甚少，这入秘境之事更是鲜少有过。”檀懿昭微微低垂着头，似是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之中，顿了顿才接着说道，“这秘境之中，传闻有着诸多的机缘，可那危险亦是重重。我听闻昔日有不少前辈深入秘境，本是怀着求宝觅珍之心，欲得那足以改变自身修仙运势之物，却不想陷入了秘境中无尽的机关阵法里，或是遇上了难以应对的奇禽异兽，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师姐，我虽说有幸结成金丹，可历练之事终究不够多，在这等事上，我着实是心有惴惴。”檀懿昭边说边微微摇了摇头。

“结丹之境，相较那些绝世高修，确是大为不及。”褚希彩放轻声音，循循善诱，“可毕竟也算是有了几分实力，长了些见识。”

檀懿昭秀眉一挑，正欲言语，却听褚希彩又道：“师妹，你怎么这般懵懂？你且想想，此前下山之重任，为何交由我与师兄？还不是因为师妹你修为尚浅——掌门真人怜惜你，怕你出事。”

檀懿昭闻之，神色不由一凛。

少顷，檀懿昭柳眉一竖，冷哼一声道：“那又怎样？”

褚希彩微微摇头，脚下轻移，靠近檀懿昭些许，轻声问道：“可是如今情形已大不相同，你已结丹。师妹，你难道从未想过，站在掌门身侧，为他分担烦忧，寻得重宝，重振青云宗门楣。这般荣耀之事，师妹竟不动心？你是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对于他的师传恩情，难道你就不想去报答，哪怕一丝一毫吗？”

“兕凛珠……”檀懿昭双眸微抬，口中轻轻念出这三个字。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兕凛珠。师妹，你可知上回下山正是为了炁离珠。现在，炁离珠已在我派，就只差兕凛珠了。”

“正好月晕左角之象又印证了此事，这必是天道的用意。”

檀懿昭眸光一闪，欲言又止。

褚希彩瞧着她这般模样，继而说道：“师妹，我日前偶然探得兕凛珠之下落，此宝正在一秘境之中。师妹若想取得，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檀懿昭面露惊愕，直视褚希彩双眸，问道：“师姐为何要这般助我？”

褚希彩深吸一口气，似有愧疚之色，缓缓道：“前些时日，我莽撞之下冲撞了掌门真人。我知掌门与师妹提及兕凛珠之事，我欲借助力于师妹，也好向掌门赔罪。”

“好，懿昭同师姐一起去——”

昆仑派内。

“戚言，此番去归墟幻界，一定要小心行事。”

“戚言明白，灵馥师妹和灵喆师弟会随我一道前去。”

他一袭白衣胜雪，身姿挺拔。狭长的眼眸清冷似寒潭，不见丝毫波澜，那眼眸深处藏着一片幽冷冰原，叫人望之便觉寒意侵体。

乌发随意束起，几缕发丝垂落在消瘦而轮廓分明的脸庞旁，更衬得他面色冷峻如雪。

叶戚言朝着师尊沈次道低下头，施了一礼后，就独自一人缓缓步出了大殿。

不多时，徐灵喆和徐灵馥这对兄妹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此次历练，务必跟紧我。”叶戚言疏离淡漠的眼神扫过二人，缓缓开口道。

“师兄说的是，归墟幻界确实危险。”徐灵喆挠了挠头，“那我们在外围等你吗？”

“到时你们二人在秘境外等候。”叶戚言淡淡道。

一旁的徐灵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师兄，可是越往里面越危险！”

“我自有定夺，无需多言。”说罢，他继续前行，脚步沉稳，衣袂随风而动。

徐灵喆与徐灵馥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却也只能快步跟上。

三人拜别昆仑派之后，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在那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徐灵喆布设的阵法护送之下，穿云破雾，迅速抵达了归墟幻界的入口

说起这归墟幻界，那可是在这仙侠世界的三大秘境之中威名赫赫，修仙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境之恐怖，更是令众多修仙者闻之色变，胆战心寒。

归墟者，乃是上古传说里极其神秘之所，那是万千海水汇聚的尽头之地。在修仙之人的眼中，这般神秘之地或许隐匿着超凡绝世的修仙法门，又或是有着足以改变修仙者命运的惊天机缘。

然而，这归墟幻界却绝非善地。幻界之中，处处是虚幻不实的景象，仿若一张张无形的大网，悄无声息地笼络住闯入者的心神。一旦陷入，便如同置身于万丈迷雾之中，心智迷失只是须臾之间的事。

更可怕的是，幻界之内还潜藏着诸多强大无比的幻兽。

无数修士怀着对修仙大道的憧憬踏入这归墟幻界，最终却只能被这险恶的幻界所吞噬，自此道消身亡。

叶戚言卓然而立，目光垂落，静静地看着下方那浩瀚无垠的南冥。海风呼啸着卷动他的衣衫，猎猎作响，但他身形依旧岿然不动。

他面色沉静如水，只见他缓缓抬起手中那柄名为虚澈的神兵，手腕微微一抖，那虚澈剑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陡然发出一阵清亮的嗡鸣——

下一瞬，叶戚言目光一凝，手中虚澈剑朝着那浩渺无尽的海水笔直地指去。

刹那间，一股雄浑之力从虚澈之上倾泻而出。方才还平静的海面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惊扰，风浪骤起。

海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带来一股咸湿的气息，海浪随之汹涌翻腾起来，互相冲撞着，发出巨大的轰响。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影响下，海水开始出现异动，渐渐地，一道路径从海中硬生生地分了出来，那海水像是受到无形的吸引，在道路两侧形成高高的水墙。

徐灵馥和徐灵喆顾不上惊叹，当下足踏飞剑，身如轻鸿，从那海面上分出来的道路迅速掠过，眨眼间便消失在尽头。

叶戚言也不怠慢，足尖轻点，那剑柄便与他心意相通，微微颤动。他整个人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御剑追去。但见那仙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璀璨的弧光，快如紫电，直追前人而去。

追不多时，叶戚言瞧见前方徐氏兄妹似被一股神秘力量所阻，正欲出手相助。

徐灵馥运转灵力，猛然一掌击出，只听一声闷响，竟生生破开那无形的屏障。

叶戚言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对徐灵馥多了几分赞许。

“如何？”

徐灵喆猝然一惊，抬眼瞧去，见是自家师兄，赶忙说道：“击破很是容易。”

徐灵馥瞧着掌中物事，仿若自语般说道：“此物并非归墟幻界之本源力量所化，倒似是符篆之类。”

“不知是敌是友。”徐灵喆眼见半空之中有碎片飘落，当下伸手一捞，将那碎片接过，细细打量起来。

“竟然是金城符？只瞧这符文，并非是一人所作。前半段落笔之处，显得颇为青涩，似是新手所为；而后半段可不同了，笔画犹如铁石一般刚硬，此作符之人的造诣明显要高出许多。这般两人共绘一符，可不知是要有多大的默契方可。”

徐灵喆感叹不已。

叶戚言却只是一瞥，心下了然，恐怕未必是默契使然。

三人皆不再多言，但见身形一晃，便朝着下方路上的一处地下隧道飘落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处的地下隧道，唤作“樵涌隧”。这“樵涌隧”乃是许久之前，一位修为深湛的修士，凭借着自身的神通与毅力开造而成。此隧是穿行于归墟幻界的一道秘径，因着归墟幻界之中幻兽横行，故而众多修士行经幻界时，都有性命之忧。

相对归墟幻界其他入口之处的风险重重，这里简直如同一片安宁的乐土，自是较为安全。

也正因如此，众多前来归墟幻界的修士，大多都会选择从这位于南冥海底的樵涌隧进入归墟幻界。

叶戚言等人在樵涌隧中行进，咸湿的泥土气息充斥周围，穿过一阵迷雾，这才是真正踏入归墟幻界之中。

叶戚言等人，此刻正在樵涌隧中缓缓行进。隧中那咸湿的泥土气息，肆无忌惮地充斥在众人周遭，令人心头莫名地有些压抑。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忽然前方出现一阵迷雾，那迷雾如同轻纱般缥缈。叶戚言一马当先，毫不迟疑地踏入这迷雾之中，徐灵馥和徐灵喆也相随其后。待穿过这片迷雾之后，他们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原来此刻才算是真正踏入了那传说中的归墟幻界之中。

只见四周的景象仿若仙境却又似鬼蜮。抬眼四望，周遭都是剔透玲珑的水晶墙，水晶墙里隐隐有流光在其中游动。

高低错落的各色珊瑚树遍布四周，那本应是绝美的颜色，却在这氛围中略显怪异。珊瑚树枝桠伸展着，像是狰狞的人手，带着几分诡异的感觉。珊瑚树散发着荧荧光泽，这光没有丝毫暖意，反而为这沉静的空间添了几分阴森。

再往前，脚下的地板是巨大且刻满符文的龟甲铺就而成。符文闪着幽绿的光，低沉的水声不时传来，三人相视，脸上倒映着龟甲缝隙透过的幽幽水光，使得他们的面容也蒙上一层淡淡的幽冷之色。

远处雾气氤氲，其中珠宫贝阙的轮廓若隐若现，散发着一圈柔光光晕。

徐灵馥与兄长对视一眼，随后徐灵馥向前踏出一步，看起来是想查看珊瑚树上的枝干。她手上聚起灵火，在树根底部轻轻扫过。

忽然间，一道法术击出，珊瑚枝瞬间粉碎，紧随其后，那股法力化作一把铁尺朝着徐灵馥直扑而来。徐灵馥侧身避让，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击。

“小人！！！”一道女声愤愤传来，“想叫我出来，说几句话就行，居然烧我裙子！”

“对不住了，这位道友。在下昆仑剑派徐灵馥，不知道友想要如何赔偿？”徐灵馥看向从珊瑚树后缓缓走出的女子。

那女子手腕一抖，将法器铁尺收起，抬眸望向徐灵馥兄妹，缓声道：“原来是昆仑的弟子，只是，为何对我突施辣手？”

徐灵喆抱拳道：“道友，入口处的金城符可是你所为？”

那女子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口中喃喃道：“你们……你们居然破了，完了完了——”

此时他们才真正瞧清楚这女子的模样。只见她面容秀美，冰肌玉骨，步若凌波，青衣漾水，青丝如瀑。然而此刻眉眼间满是焦急之色。

徐灵馥也忍不住问道：“道友，这金城符究竟有何玄机？你设此符，又为何如此慌张它被破？”

那女子急切说道：“樵涌隧估计要坍塌了。我师姐怕我们进来之后难以出去，便叫我设下一道符篆，以防南冥海水侵蚀倒灌，进而加速樵涌隧的坍塌。”

“这可怎生是好？完了完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叶戚言开口问道：“樵涌隧已然存在上百年之久，怎会轻易坍塌？”

女子满面焦急之色，说道：“我和师姐前来途中，曾遇一鳜鱼精。她言及近年来南冥海常常异动，那海水的力量似乎比往昔强盛诸多。往日樵涌隧虽可抵御，可如今若此符篆骤然消失，那汹涌的海水灌入其中，这樵涌隧必定承受不住。”

叶戚言说：“那你师姐现在何处？她可有应对之法？”

“她，她……”

“我，”女子长叹了口气，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我与师姐皆是青云宗弟子，我叫檀懿昭，师姐名为褚希彩。师姐她独自前往归墟幻界的核心地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