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俯瞰,土路弯曲,像一条匍匐的黄鳝。
两边古树苍然,投下一大团阴阳。旭日东升,淡抹阳光,射不进半点,让这段密林小路更显幽静。
“喂,作业写了没有?”他们是邻居,昨晚他们爷俩吵架,她可是一清二楚。
“二狗,你发什么愣?”苏小英下意识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角。过了这段路,往下走不了多久,就是那片坟茔。
说不清为什么,这段路无论何时走都让她有点害怕。
“啊?怎么了?”
“哼,没有事。”苏小英别过头,气呼呼嘟着小嘴,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妖人?什么妖人?
陈二狗尝试意识对话,却没有任何回复,不光如此,现在竟然连白小莲的气息也全然消失了。
哇!
呀!
啊!
哈!
叱!
“二狗,什么声音?”苏小英靠的更近了,声音微微颤抖。
扑哧扑哧……
一阵振翅声靠近,它们在头上盘旋。
陈二狗抬头一瞥,五只乌鸦盘旋而飞,五只乌鸦各叫一种声音,极不协调和烦人。
“没事,只是几只黑鸟。”
苏小英刚想往前走,却下意识猛地退了回来。
一阵极不协调的铜铃,在十米外响起。
叮叮当当……
声音脆而响,奇怪的是中间还夹着一些尖。
忽噢忽噢!!!
大风传林,铃声相伴,仿佛孤身独处无边黑暗。四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鬼哭狼嚎的凄惨叫声不绝于耳。
要来了!!!
脚步声渐近,陈二狗下意识将手用力攥紧。
哗啦啦啦……
竹篮里一掏,风吹而过,一片片白色纸钱,在空中舞动飘飞,落到树上草上地上,他们的面前。
是他们!?他们要去哪里?
为首那人手持一根小木棒,木棒上挂着一个白色招魂幡。
风吹幡动,乌鸦盘旋,听着非常渗人。
苏小英手儿一抖,猛地躲到他身后,扯起衣服,埋起了自个的脸。
她只觉得手心发凉,背上湿了一片,冷汗外冒。
陈二狗一动不动,默默看着他们。
为首那人高高的瘦瘦的,小码的黑裤,就像挂在腰上一样。眼神浑浊,下巴尖长,下颌骨突出,似乎只是包着一层薄薄的肉皮。
看似摇摇晃晃飘飘摇摇,落地的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藏有乾坤。
身后第二人,他没有戴眼罩,也没有装义眼。右眼没有眼珠,淡红色的肉团往外翻着,肉中小洞,似乎有什么东西,随时可能那里冲出来。
第三人,左手提着塑料口袋,口袋里装着三十多个大包子,腾腾热气往外飘,口袋内壁挂满了水珠。
那人头也不低,伸手进口袋,抓出一个,狠狠咬上一口,津津有味嚼着。
只是白嫩腥红肉馅之间,竟然扯出一团黑丝。
黑黑的卷卷的,越扯越长,竟然有十多厘米长。
他似乎总算玩够一样,用舌头一卷,被扯出的黑丝,全部去到了嘴里,被吞下了肚里。
他剩下半个,塞进嘴里,细细咀嚼。末了,还津津有味,舔起了右手手指。
第四人,是个中年妇女,她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嘴唇不施胭脂却鲜红。眉目含情自有一段风流,纵然黑色衣裤,也挡住成熟女人,该有的凹凸有致。
她从身边走过,竟然飘来一股微甜带辣的香味,宛如一棵迎风怒放的罂粟花。
她抬起右手挠了挠右耳,五六只小黑虫,落到她的手心。耳洞密密麻麻一片黑,那里如同一个虫巢。
放下右手,那些虫子,爬出手心绕到手背,钻进衣袖,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
这么多阴虱!???
第五人,走在最后,也是他们中最矮的一个儿。一米五左右的个儿,蹦蹦跳跳,走路都不安分,踢踢路上小石头枯叶枯枝。
当最后一人,与他擦肩而过,陈二狗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好奇,他竟然又鬼神使差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矮子本来蹦蹦跳跳,忽然停了下来,身子不动,咔嚓一声,脖子转了一圈,整个脸跑到后面,高高兴兴冲着他笑。
陈二狗胸口一闷,捂住胸口,胃里翻腾,干呕一声,吐出一团苦水。
他急忙回头,心有余悸害怕不已。
虽然他修道多年,可是一直没有入门。这两天遇到的人,遇到的事,着实让人害怕。也让他终于明白了爷爷和父亲,一直以来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们是在和什么样的人在战斗。
“喂,他们走了吗?”苏小英没有再听到附近的动静,怯生生地问。
“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陈二狗安定好了心神,打算继续去上学。
苏小英放开衣服,走到他身边,习以为常牵着他的衣角。
“村里有人走了吗?那些先生要去谁家做法?”苏小英心有不解地问:“那些人好可怕啊,谁家做法事会请他们。”
陈二狗知道她想错了,也不纠正,摇头说道:“不知道……”
不过看那些人样貌和那女人身上的阴虱,昨晚伤害小白的,一定是他们。等我哪天拜入柳仙门下,一定要好好修行。等我有能力了,一定要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嘻嘻……
他正在这样想着,竟然听到了白小莲的笑声,轻轻的弱弱的。
“你没有事啊?”
“我当然没有事,奈何那些妖人实力强横,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收敛生气神识,不想被他们发现。”
“他们是谁啊?很强,还蛮可怕的。”陈二狗有点不放心问道。
“昨晚我已经让人查过了,他们是阴虱道人的徒弟。人称阴虱五子,表面是一些散人,背地里帮着顾氏集团做事。”
“啊!顾长春不是县里出了名的慈善家吗?草,他竟然也干这种龌龊事!”陈二狗想起经常在电视广播里,听过看过他的好多光荣事迹,忍不住咬牙切齿骂道。
“日与月,阴与阳,善与恶,要是他不作恶,又为何为善,消除那些罪业!”
“嗯……”陈二狗不再说话,大步往学校走去,他离学校越来越近,也离家越来越远。
陈母正在院坝喂鸡,却见五个奇怪的人,不紧不慢朝这边走来。她放下食盆,好奇地走了过去。
“哪家死人了啊?你们要去哪个屋头?”陈母十分热心地问:“是不是找不到路?要不要我帮忙?”
陈母忽觉喉咙一疼,整个人被瘦子,掐住举在了空中。
她无法出声,使劲踢着腿。忽然后背巨疼,整个人猛地被砸在了地上。
她还来不及喊叫,瞳孔里却见一根削尖的木棒,朝着她的面门飞来。
鲜血喷溅,她手脚使劲抽搐几下,嘴里呜呜几下,便就这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