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吵闹要分房子

苏州市第二棉纺厂的骨干宋莹，最近被烦心事搅得焦头烂额。

她和丈夫结婚多年，如今丈夫所在单位的福利房指标大幅缩减，他们家毫无希望。

一家人挤在狭小的宿舍里，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刚回到宿舍，就听见工友们在抱怨：“宋莹，你这一阵子可真没少忙活啊。”

“宋莹，你到底啥时候能分到房啊？咱们在这厂里累死累活的，等这福利房也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

“就是啊，这福利房的事儿到底咋回事？之前说有，咋到现在还没影呢？”

“我听说，上一批就该轮到咱们了，厂里到底为啥拖拖拉拉的？再这么下去，怕是这福利房的事儿得黄。就这几间破房，怎么轮也轮不到咱们头上啊。”

“也不说搞成套房，现在弄成这样大家抢来抢去的。”

宋莹始终沉默不语，脸上的愁容愈发深沉。

她揉了揉林栋哲和林栋梁的脑袋，看到两个孩子穿戴整齐，只是林栋哲还穿着一只袜子，披着外套。

随后，她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来到了宿舍外。

宋莹越想越气，自己在厂里管着几十台机器，累得腰酸背痛。

就因为自己性子直，跟领导吵了一架，这福利房的事儿就彻底没了指望。

“妈，我们出去玩吗？”小儿子林栋哲探着脑袋，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

宋莹瞅了瞅两个孩子，心里一阵发酸，随即下定了决心。

“栋哲、栋梁，今天晚上妈妈把你们送到一个陌生叔叔家，到了那儿，你们就使劲儿闹。”

“妈，是不是那个叔叔欺负你？爸爸说给他弄不到冰箱票，他就不给咱们房子，是不是这样？”

大儿子林栋梁一脸早熟地问道，跟他的年龄极不相符，看着他们的背影，随即也跑着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筒子楼。

宋莹俯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蛋，再次确认道：“刚才妈妈说的话，你们记住了吗？”

林栋哲和林栋梁点了点头，宋莹敲响了门。

“谁呀？”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紧接着是拖沓的脚步声，门开了一条缝。

宋莹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老张，张书记，随后不客气地说道：“老张，找你的。”

说完扭头就走。老张看着宋莹，一脸茫然，刚要嚷嚷，林栋哲就指着他又哭又喊：“就是你，就是你欺负我妈。”

老张顿时如坠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你这孩子咋说话呢？我怎么就欺负你妈了？我都不认识你。”

林栋哲哭着说道：“就是你，因为你不给我家冰箱票，也不给我们房子，这不是欺负我妈吗？”

“呜呜呜，你不给我们房子，以后我们就吃你的、喝你的……”不一会儿，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筒子楼是木质结构的，一个走廊串着许多小房间，房间之间并不隔音。

“哎哟，老张是不是犯错误了，房子都不给人家。”

“老张，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啊？要是真的，你可就太不地道了。”

“就是啊，冰箱票多难弄啊。弄到手了就不管人家的死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老张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林栋哲一直在哭闹，拽着老张的衣角不放手。

另一个林栋梁则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兄弟俩看起来年龄相仿，但性格却截然不同，一个幼稚撒泼，一个成熟沉稳。

林栋梁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跟张书记讲道理：“老张叔叔、阿姨。论工作年限，我妈工作的时间可不短了，底下还带了好几个徒弟。这房子我妈应该有份，厂里的人都有份。”

“老张叔叔，您可不能这样对我们。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您掂量掂量吧。”

“老张叔叔，我妈以前为了厂里的事儿没少操心，您心里应该清楚。您现在不给我们房子，是不是不太好？”这孩子才七八岁，说话却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跟他的年龄极不相符。

他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在跟老张讨论一道简单的算术题。

“你这孩子，别乱说。”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老张被林栋梁说得有些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捂住他的嘴巴。

“我没有，我只是在说实话。妈妈上班，我和弟弟只能在外面玩，大冬天手脚都长冻疮了。”

“把我们扔在宿舍，影响职工休息，这也不对，而且这宿舍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和弟弟孤苦伶仃，离妈妈又远，我们害怕。”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轮番轰炸，说得张书记无地自容，周围人也开始对老张指指点点。

“行了行了，给他们房子吧，这俩小祖宗可不好惹。”

当天晚上，宋莹和丈夫林武峰来到老吴家里，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宋莹脸上洋溢着笑容，心情格外好：“武峰，哎呀，你掐我一下，我到现在都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你说咱们都不指望能分到房子了，没想到这俩孩子一出马，事儿就解决了。”

林栋哲抽了抽鼻子：“妈，我跟他说那个伯伯欺负你，还说爸爸给他弄冰箱票的事儿。然后我就使劲儿哭，使劲儿闹。”

宋莹捏了捏他的鼻子：“还得多亏了你这个小机灵鬼。”

大儿子林栋梁在林武峰怀里，没有一点邀功的样子。“这哪是他的功劳啊？这都是栋梁的功劳。刚才老张和他老婆都被栋梁说得没辙了，栋梁说话像个小大人似的。”

宋莹转过身，在栋梁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还是栋梁靠谱，栋哲这小鬼点子虽然多，但还是哥哥更让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