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伯娘

徐子固轻轻扬眉，嘴角挂着难以捉摸的微笑，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宁姝，你与他私奔，怎会落得这般境地？”

宁姝当即仰起那张泪痕斑斑的小脸，眸中满是委屈与坚定，“相公为何诬陷我，我岂会与他这种人私奔！”

“宁二小姐，令堂姐已经招认，你还要继续抵赖吗？”暗卫首领墨翟冷冷地开口。

是的，她有一个堂姐，名叫宁婕。

宁姝自幼丧亲，养在大伯母身侧，早就将伯父母当作亲身父母，和宁婕之间也是形影不离，情如姐妹。

赐婚的旨意刚刚揭晓，大伯母与宁婕九急匆匆地来到她的房间。

“阿姝，众所周知你与绍胤情投意合，而徐世子却横插一脚，破坏了你们这对佳人的美好姻缘。伯娘我于心不忍，已与阿婕筹谋，让她代你成亲，你便与绍胤携手私奔，远走高飞！”大伯母语重心长地道。

宁姝闻言，泪眼朦胧，声音哽咽地道：“伯娘，徐世子并非良人，堂姐若嫁过去，恐怕无异于跳入火坑，我如何忍心让阿婕为我承受这无尽的苦楚！”

“妹妹无需忧虑，等我嫁入侯府，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世子妃，而你若嫁过去，只会被徐世子肆意欺凌。妹妹，快随你的心上人一同私奔罢！”宁婕言语间拳拳真心。

彼时，宁姝义无反顾踏上私奔之路，她自以为拥有最贴心的姐妹，最深情的恋人，自诩为世间最幸福之人。

然而，真相却打了她的脸，她不过是一被随意摆布的棋子而已。

她曾被他们操纵利用，一生如浮木，任凭风浪摆布，直至末路，甚至利用她谋害徐子固。

不可饶恕！

“相公，我对此一无所知。昨夜我安眠之后，再睁眼，便身处此地，相公你风华绝代，俊美无俦，薛绍胤连你的一缕发丝都不及，我如何肯和他私奔？”

宁姝语气坚定，矢口否认，将自己摘了出去：“他强行带我走，我竭力反抗，好在相公你及时赶到，姝儿险些羊入虎口……”

徐子固的目光轻轻一沉，扫了眼气息奄奄的薛绍胤。

“如此说来，今日换亲之举，并非你所策划？”徐子固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她。

宁姝温顺地点了头，语气中充满了真诚与无辜，“像徐世子这般优秀的如意郎，我哪里忍心拱手相让。谁叫世子郎艳独绝，智勇双全，我堂姐迷了心窍，才会铸成大错……”

暗卫们听了这些吹捧话，憋不住地偷笑。

端王府世子，堪称京城第一纨绔，生平劣迹斑斑，从未有过半点善举。宁二小姐对他的赞誉是如何做到这般真挚而诚恳的？

徐子固眉梢微扬，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宁姝。

他掌握的情报中所描绘的宁姝，与眼前这位截然不同。

究竟是他的属下们疏于观察，还是这位小姑娘深藏不露？

然而，那审视的目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玩世不恭。众人皆难以窥探他心底的真正想法。

“望世子开恩，莫要跟宁家计较。先将我送回，我们便可拜堂成亲，共谐伉俪。”

话音刚落，宁姝抓住他的衣角，轻轻摇了两下。

……

宁府，惊鸿苑内。

宁姝坐在梳妆台前，凝望着自己头戴凤冠、身穿霞帔的倩影，不禁陷入了痴惘之中。

难道，她真的重生了？

是上苍对她的垂怜？

“阿姝，你怎会突然回府？”大伯娘唐氏推门而入，面上表情精彩纷呈。

她实在未曾预料到，徐子固竟能在盖头下觉察出人并非宁姝。

一见并非原定的新娘，他怒火中烧，愤然离去。

然而此刻的唐氏并不慌乱，因为端王府绝不可能让世人皆知，在盛大婚典之日，世子妃竟然私自逃离。

今日的首要任务，便是先将宁婕迎娶入门，将这门婚事圆满完成。

然后再找个借口，谎称不慎迎错了新娘，便可顺理成章地将世子妃的名号从宁姝转到了宁婕头上。

尽管世子拂袖而去，可端王府必定会派人前来收拾烂摊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徐子固居然回来了，而且他还带着宁姝同行。

宁姝见到她，长叹一声，宛如秋日的落叶轻轻飘落，“伯娘，我们在城郊不幸被徐子固捉回，我如果不随他归来，又能有甚出路？恳请伯娘宽恕，我必须坦言，我并未私奔，对这场替嫁之事蒙在鼓里……”

“要不然，世子岂不是会对我痛下杀手？”

唐氏心中一窒，有些紧张地追问道：“世子难道不会对我们心生怨恨吗？”

“伯娘您放宽心，阿姝自会竭力庇护你们。尽管阿姝被他强掳回来，受此奇耻大辱，理应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一想起伯父母对阿姝的大恩大德，我阿姝还需尽孝道，为您养老送终，为您祭奠守灵，如何能先于您之前离世……”宁姝泪光闪烁，拳拳真心。

唐氏闻言，顿时如鲠在喉。

她所说的句句都是冠冕堂皇的佳话，然而听起来却总觉得不那么合宜。

“你不要太过悲伤，你的未来还很长，日后你和绍胤，或许还有重逢之日……”唐氏皮笑肉不笑地宽解着，心内却暗自冷哼。

即便让你今日踏入端王府的门槛，又能如何？你最多只能再活一个月！

若能让阿婕代你出嫁，那该有多好。

这样一来，宁家便能沐浴到端王府的荣耀。

然而事成定局，外头尽是徐子固的手下，她哪里有能力让自己的女儿演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阿姝，你孤身一人远嫁端王府，伯娘我确实放心不下。寒露是你的贴身侍女，自幼与你一同生活，深得你的信赖，索性就让她陪你一同嫁去，让她做个通房，将来在府中也能为你分忧解难！”唐氏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眼神却难掩狡黠。

宁姝轻轻地斜了一眼正为她描眉的寒露，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行吧，有劳伯娘费心啦。”

唐氏此番前来探听一番风声，她要依照当前的局势，制定出最为上等的策略。在表面上，她还假意对宁姝表示了关心，然后便匆匆离去。

宁姝心知肚明，唐氏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她绝对在心中盘算，自己已命不久矣，若不尽快安排一位通房，那么她便无法攀附端王府这棵高枝，从中获得利益。

宁姝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一颗如同朱砂的红点。

这是鬼见愁毒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