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沾满污秽的志保

【志保的视角】

“你看，志保！看起来很好吃吧！”

他兴奋地说着，嘴被一副黑色的口罩遮住，看不见表情。

但那双眼睛却将一切情绪传递得清清楚楚，微微眯起，满是愉悦。

真是的，一如既往，看不出他是黑衣组织的干部，还是那么随性。

真是的，纳雷夫卡。

他轻轻将一个粉色的盒子递到我面前，盒子上画着可爱的熊和气球的图案。

盒盖被打开，里面装着的是……是焦糖布丁？

“这是西班牙的甜点，叫‘加泰罗尼亚奶油布丁’，上面这层焦糖是脆脆的，下面是店里特制的卡仕达酱，我前几天找到一家新店，这是他们的招牌甜点，所以就买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拿出小碟子，给我和他自己分好甜点，然后又自顾自地走向小厨房，为我们泡茶。

就在我盯着他的动作时，茶会的准备已经悄然完成了。

手脚还真是麻利啊……

然后，他轻轻把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稍微一推，我便顺势坐到了椅子上。

他没有多做停留，绕到桌子对面，也就是我的正前方，坐了下来。

“来吧，趁红茶还没凉，尝尝看。”

他笑得一如既往，眼神温柔得不带一丝杂质。

那是纳雷夫卡永远都会对我露出的笑容，从未改变。

“我啊……”

我开口，却连自己想说什么都不知道。

纳雷夫卡歪了歪头，像是在疑惑我突然的发言，而我的脑海中也充满同样的疑问。

“我……杀了人。”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下。

怎么回事？我到底在说什么？

不，实际上我很清楚。

我已经明白了。

“我……制造出了能杀人的东西。”

啊，停下吧！别再说了！不要让我对纳雷夫卡说出这些！

不，应该说，我不想让任何人对纳雷夫卡提起这些。

真是愚蠢至极，怎么可能瞒得住呢？对方可是组织的干部啊！而且还是负责保护我的人。

我制造的毒药已经进入了试验阶段，琴酒已经开始以实验为名对人使用。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的，我当然知道。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想让纳雷夫卡知道。

“可能已经有人因此死了。”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手因为我制造出的东西而染上了别人的鲜血。

听到轻微的椅子挪动声，我知道他站了起来。

啊，他一定是对我失望了吧。

也许是彻底厌弃我了吧。

这双沾满污秽的手，这样的我……

身为组织的一员，却还在意手上的血迹，这种人对组织的干部来说一定是个麻烦的存在吧。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脸。

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明明不算大的脚步声，却异常清晰。

我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猜测他会走向哪里。

脚步声停下来了，我却更害怕睁眼，只能拼命紧闭双眼。

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明明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喝茶就好，像往常一样看着他笑，吃着甜点就够了……

脚步声突然停下，紧接着是轻微的衣料摩擦声。

忽然，我放在膝上的双手被一双温暖而宽大的手包裹住了。

我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双比我的手更大、更修长的手正握住我紧握成拳的双手。

那是纳雷夫卡的手。

平时，他用这双手端起温热的茶杯，用稍显小巧的叉子送入口中的甜点。

偶尔，他会用这双手轻轻地揉揉我的头发。

而现在，这双手正紧紧握着我这双沾满罪恶的手。

我本能地想抽回手，但他握得很紧，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志保。”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带着些许低沉，但却比平时更轻柔，如同在小心翼翼地触碰我的心。

听到这个声音，我缓缓抬起头，视线中渐渐填满了跪在我面前的纳雷夫卡。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黑色制服会不会被弄脏。

他的黑色口罩和那双直直望向我的眼睛就在视线之上。当我抬头看向他时，我们的目光正好交汇。

“谢谢你告诉我。”

什么？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要说谢谢？

是因为我开发了那种药物？是因为我堕落成了和你一样的杀人凶手？

是啊，握着我的这双手，本身就沾满了无数的鲜血，比我这双手染得更深、更不可洗净。

现在，我的手被这样一双手紧紧握住。

当他眼角微微弯起，像平常那样露出笑意时，我内心想要推开他的冲动竟被那双眼睛制止了。

可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那种表情让我心头一震。

那不是平常温柔的笑，而像是快要哭出来的笑容。

“谢谢你没有一个人扛着。”

……啊？

他松开一只握住我的手，将它抬了起来。

在我愣住不知所措时，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那触感冰凉得让我一颤。

我微微侧头看去，发现他的指尖沾上了些许水光。

接着，他的整只手掌轻轻覆盖在我的脸上。

起初还是凉凉的，但很快，那手掌的温暖开始蔓延开来。

我知道，那是他的体温。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掌心渐渐湿润。

我知道这眼泪止不住了，但却无法阻止。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跪在我面前，握住我的手，直到我的泪水流尽。

他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空洞的同情，只是陪伴在我身旁，将温暖传递给我。

这样的陪伴带给我的救赎，无论用多少语言也表达不出来。

等到我平静下来后，他坐回到我的对面，将买来的“加泰罗尼亚奶油布丁”切成小块，用叉子递到我面前。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种温柔而不带杂质的模样，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最终，我败给了他的坚持，接受了他的“喂食”。

所谓的“啊——”场景，居然真的发生了。

事后回想起来，我的脸还是会烧得发烫。

但想到当时他笑得那么开心，我也就释然了。

虽然觉得有点可气，但也无法对这样的他生气。

因为他是真的在笑，那份发自内心的愉悦，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在那样的对话之后，他还能笑得那么开怀。

而明明对这样的情形感到无奈，却仍然因此感到安心的我，或许早就变得有点奇怪了。

但没关系。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这份充满瑕疵、甚至愚蠢的羁绊，或许在旁人眼里不值一提。

但我不在意。

那些人的理解、同情，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因为我知道，有他在，为了让我开心而努力逗笑我的他，我一定能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