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击毙命

沈府有了喜事。

沈伯中由从五品下的大里正升到了从四品上的大理寺少卿。

距离新帝登基已过去半月。

谢锦也吃药吃了半月,吃得她浑身都是药味,一见着黑乎乎的药就忍不住反胃。

不过身子也算好了大半。

亏得这期间沈伯中有一夜留宿在月影院里,柳姨娘不知哪里得的偏方,自那夜后便没再出门,说静躺有利于受孕,还夸张的在腰下垫了两个软枕。

杜鹃跟她说时,谢锦平静的很。

后院的小把戏她在宫里见得多了,柳姨娘这不过是小儿科。

“姑娘,外头热闹着呢,您不去瞧瞧?”

府上因沈伯中的升迁喜庆的很,主母甚至命下人拿了红灯笼挂起来,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喜庆又真心的笑。

主子好了,他们的日子才好过。

“不去。”谢锦回:“晚上不是有家宴?那才是重头戏。”

谢锦喜欢一击毙命!

说是家宴,主母吕氏特意请了未来亲家承恩伯夫妇以及膝下两子,其伯爵府大公子便是二姑娘沈静妍的未来夫婿。

自然不会少吕氏娘家人。

这门高攀的婚事还是吕氏娘家人卖脸才成功的。

冬日里天色暗得早,院子里的雪被白日里的阳光一照化成水,到了晚上又结成了冰,偏房屋檐便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晶。

谢锦披着唯一一件白狐狸毛领斗篷,由杜鹃搀扶着跟在柳姨娘身后往膳厅走,地面由府中下人清扫,青石板路上并不滑。

“去了膳厅,敢丢我脸面,我定扒了你的皮!”柳姨娘倏地停下脚步,警告道。

半个月过去,沈静黎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真是疯了才会信她所说的‘能帮她得到宠爱’这样荒谬的话。

自己生的种几斤几两还能不知?

回去后就将先前送去偏房的那几床厚被褥拿回来。

一个没用的丫头,不配用好的。

柳姨娘手摸向小腹,好东西都要留给儿子,儿子才是最金贵的,能让她翻身的。

谢锦想一脚踹上去。

“家宴快开始了,姨娘还要耽搁时间,妾室姗姗来迟,怕是父亲和主母的脸不会太好看。”谢锦提醒。

柳姨娘冷哼一声继续往前。

谢锦她们到膳厅时,灵秀院的已经到了。

谢锦挨着柳姨娘坐下。

她今日穿的是白色夹袄配藕粉色长裙,长裙上绣着白莲,膳厅内暖和,散去一身寒气后唇红齿白,水汪汪的大眼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灵动,面上虽依旧展露病态,却比以前看着顺眼不少,甚至还生出两分不该有的怜惜之情。

中邪了不成?

沈静瑶赶紧移开眼睛。

不是说沈静黎疯了吗?半个月没出月影院,还以为被柳姨娘疯狂折磨呢!

竟还养出个人样来了!

那又怎样!

“柳姨娘,你来就行了,怎的还把你院子里的这个病秧子也带来了。”沈静瑶可没把自己当庶女,父亲最爱的是她母亲,“父亲升官是大喜事,带来添什么晦气。”

“就是!”沈子川跟着附和。

沈静瑶和沈子川是苗姨娘所出。

俩人是双生子,比原身沈静黎大一岁。

坐在沈静瑶旁边的就是苗姨娘,脸上挂着浅笑,眼里全是纵容。

在月影院凶悍的柳姨娘此时却保持沉默,只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杜鹃以及沈静黎残存的记忆都在告诉谢锦,惹谁都不要惹眼前这三人。

就连主母都对她们避让三分。

只因苗姨娘是沈伯中的青梅竹马,年幼情谊深厚,更是坚不可摧,出于爱屋及乌,沈伯中对沈静瑶和沈子川的疼爱都超过了主母所生的沈静妍和沈子恒。

美名其曰:都是沈家的子嗣,分什么嫡庶,该是一视同仁!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沈伯中爱每一个孩子。

杜鹃一脸认真地说完,觉得她的姑娘这么多年过不好,都是因为柳姨娘,而沈伯中是个很好的父亲。

只因那件白狐狸毛领的斗篷都是沈伯中送的。

是蛮爱的。

十四年,就送那么一件,十四年,自己的女儿三番两次生病,反复发作,象征性地来看两眼,就是疼爱?

未免太廉价!

远不如一个寻常父亲!

这样虚伪的人到底是谁举荐的!!温赢好歹也是带兵打仗过的,难道都不派人好好查查?他是摄政王,哪怕野心勃勃,开始也得装装样子吧。

大理寺官员任命可不是儿戏!

还有吴老……他若带着朝中官员极力阻止,温赢应当顾忌。

只能说,吴老也同意?

谢锦眉头紧皱目露寒光。

看来得寻个恰当的时机和吴老见上一面。

谢锦被杜鹃拉了起来。

沈伯中和主母吕氏进来,他们身侧是承恩伯夫妇和吕氏的兄长吕蓉昌夫妇,至于伯爵府的两个公子,则是与沈静妍沈子恒一同进来。

膳厅备了两桌。

妾室庶子庶女是一桌。

菜已上齐,旁桌欢声笑语,尽是对沈伯中高升的祝贺。

主桌没动筷,谢锦她们这一桌自然不敢先动筷。

大户人家,这点规矩还是要有的。

“妹婿瞒得可真紧,若不是此次魏丞相向皇上举荐,兄长我都不知妹婿得魏丞相看中。”

竟是魏延举荐的!

谢锦竖起耳朵。

魏延身为世家之首,向来以世家兴衰荣辱为己任,所举荐之人皆出自世家。

自然,那些人德才兼备挑不出错来,唯一的错就是他们妄图挑战皇权。

沈伯中可不是世家出身。

魏延这是想在寒门中埋下自己的种子?

这般堂而皇之又不像他以往的作风。

“兄长可莫要胡说。”沈伯中严肃地道:“魏丞相位高权重,怎会留意我这等小人物,想来是听人提及。”

他从未想过卷入朝堂上的纷争。

吕氏满含深意地看了兄长一眼。

吕蓉昌见状也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忙开口:“妹婿能力有目共睹,兄长是打心眼里为你高兴,这才说错了话,该罚。”

说着端起手边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承恩伯也跟着端起酒盏,脸上的笑比平时见面时多了些真诚,“恭喜沈大人。”

推杯酒盏间,膳厅的气氛烘托到了适合谢锦出手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