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有瑶池,水清若镜,池中生有一莲花,虽竭力盛开,而不为瑶池主人所爱。
只常听得,“莲之隐逸不如菊,富贵不比牡丹,只得水陆之分并无罕见之处”
莲只道,“吾之美风华绝代,仅因荷叶陋了些许风采才是如此”
政和三年,深夜万里无云,皎月之下竟引得些许鸡唤,田边放养的黄牛见似日的月盘,不禁喘起气来,而皎月旁却有一颗明星闪烁,似与那月光比上一比。
“陛下”
“朕也看到了,可知吉凶”
“启明星闪指明路,陛下,臣认为该事可成”
“那便着手准备吧”
零凌县,何府
虽已到四更天,和府却上上下下不敢阖眼,只因得他们的吉奶奶今夜嚷嚷起来,只听得是羊水破了,灯火通明之下让稳婆也是急忙赶来,入了接生房一时半会也没个消息。
接生房门口,来回踱步者身长八尺,生的杏眼红唇,虽无打扮却貌比那城北徐公,此时正沁着汗,为着房里的夫人紧张不已。
“哇~”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呱呱坠地的啼哭传出,何府上下悬着的心落了几分,仅一瞬那何泰便跨进接生房。
“如何,顺利生产了吗,我夫人呢,她怎么样”
一只脚刚跨入门槛的何泰被下人拦住,不禁冲房内帘后的稳婆大声问到。
只听得房内传来吉夫人的小声询问,“是何郎来了么,叫他进来罢”
“是,爷您可以进来了,只是奶奶虚弱,不便多语”
“去去去,你们奶奶都让我进去了”,何泰看着那几个手围着拦住他的小女婢,一副誓要守好接生房安全的样子,不禁笑着推开说道。
帘子掀开,只见得好生憔悴的夫人,此时正抬头看着他,又看了看怀中襁褓,示意他凑近些看。
“恭喜何府喜得千金”,稳婆及下人一齐施着礼。
“平儿,你且带着稳婆去账房领些银两作为喜钱,记得多领些,分予其他下人,今夜也是让你们多操心了”,吉夫人看着身边人那目不转睛的痴人,不禁嗤笑,只得自行安排了下人。
“看够了没”,纤手一指何泰脑门,一声娇喝。
“没呢,怎么都看不够,无论是夫人还是我们的千金,只是。。。”
“只是什么”
“我们家的千金怎地如此生的不像她母亲,你看这皮如此紧皱”
“啪”的一声,指变掌拍打在何泰头顶,“这才刚呱呱坠地,都是如此,你当年不也是”
“如此?夫人年纪不比我年长,怎的见过我出生时景”
“你这蠢人”,吉夫人气急又是要一掌打去,却被窗口的异动吸引了过去。
“夫。。。呜呜”本闭眼挨打的何泰,只见半天一掌未落下,不禁开口却一把被吉夫人捂住嘴,顺着其目光看去,窗口不知何时打开了,从中竟漫步走出一只鹤,似雪非雪,如霜未霜,不似人间所见之物。
只见得那鹤漫步进床榻,看着襁褓小儿,啼叫一声便回到窗口,一展翅膀飞出,何泰急忙追进窗口,望着鹤的去处,却发现竟有一群鹤盘旋着何府,细数下才发现是七只。
“咳”,吉夫人被窗口吹进的微风扰了一下便不由得轻咳起来,何泰站的窗口突然也被一股莫名的巨力合上,将其吓得愣住。
“怎么了,看到什么了”,吉夫人下不了床,不禁问到。
“我看到了神仙,方才那是仙鹤”,何泰这才缓过神来,回到妻女身边讲起了屋外的奇异。
过了好一会,两人才渐渐从震撼中缓过来,只对眼相看,就看得出对方的喜悦,仙鹤送子这种事明显的是吉兆。
“女儿的名你可想好”
何泰眼中喜悦瞬间被冲散,夫人进接生房前与他约定,各司其责,而他需要在生产完成前想出孩子的名字,结果却因过于慌张忘了这一茬。
“这。。。”,何泰低下头挠了起来。
“夫人饶命”,吉夫人已然发难起来。
“琼儿走了”
“好”,被唤作琼儿的小姑娘放下手中书籍,一蹦一跳追上母亲步伐,三步作两步上前牵住。
今年正是重和元年,何府当年的襁褓婴儿如今已经出落的伶俐大方,也是格外的聪慧,仅四岁年纪琴棋书画样样不落,私塾老师一个劲的感叹,如果是男子便是大宋的福运。
这几年间,朝廷屡发诰命,让各地广修道观,网罗能人异士,尤其是会炼丹的道家子弟,甚至于现在胡捏自己是道人,嚷上两句道法自然,犯的罪行都能免除。
而在偏远北方边境,契丹、西夏、女真虎视眈眈,常发起小型战乱,使得零陵县的灾民也渐渐多了起来,而自从何琼出生,何泰便常布善乐施,据其所说是为了女儿集善行。
今日正是一个中秋日,正指挥下人摆摊的何泰看着迎面来的妻女,不禁莞尔一笑,迎了过去。
“夫人琼儿你们来了,你们可知,朝廷听说了我们常布善乐施,批了二百石赈灾粮,供我们这边分发,我这阵子刚令人拉了些过来,准备一会发给穷困人家和灾民”
“这便好,朝廷虽困难,却还想着下面百姓,真是实属不易”
“是啊”
“爹,娘,这米有问题”,夫妻二人正感叹,何琼却已经轻车熟路的打开了装粮布袋,不一会就叫喊到。
“琼儿当稳重些,淑女一些,怎地在大街上大呼小叫”,何泰还未开口,吉夫人就应声告诫到。
“这米,怎地如此”,何泰看了看布袋,不可置信的抓出一把。
吉夫人正想着米能有什么问题,定睛一看,那一把米中混杂着麸糠和些许沙子,不由得捂上嘴愣住。
之间何泰不信邪似的接连开了五袋粮食,皆是如此,“此物为人食?”
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闷声指挥下人将所有粮食替换成自家粮食,并让妻女负责分发,自己便抄着哨棒走了出去。
“爹”
“何郎莫做傻事”
何泰深深看了眼妻女,“无事,我自有分寸”
零陵县县令处。
“贤弟,你要找在下说理,我也没办法啊”
“我不找足下说理找谁说理,朝廷的二百石赈灾粮怎地就成了麸糠与沙子,你敢言不知?”
“下来就这样的,跟在下真没有半分干系,如有半分假话,天必殛我一家”
听罢毒誓,也只得将黎县令放开,冷眼看着其整理衣物。
“贤弟瞪我无用,只怪这世道,州里近些年多了不少难民,粮仓都已放干净,陛下说送你赈灾粮,也只能由都城放下来,但这其中又要过多少官员的手才能到县里,每个官拿一些自己的好处,还能给你剩足斤足两的粮食就已经是很良心了”
“甚个良心,我且问你,这粮食才多少,他们克扣个甚,而这克扣先放一边,那麸糠与沙子是何物,这是人食?”,听罢何泰将哨棒狠狠地杵在地上发出闷响。
黎方看了看那气不打一处来的汉子,只得叹了一声。
“贤弟常年布施行善,怎地这点道理不懂,精粮固然好,可不但灾民想要,那城里百姓也想要,贤弟又如何分辨,只得识得附近人士,那跨城人士你又可识,他们装作灾民冒领,转手高价卖出,贤弟你可想到有这一层”
“。。。”
“而如放麸糠与沙子,虽不比精粮,却能果腹,而冒领者也不会多费心思,这样才能使粮食到真的灾民手中,才可以救他们,这,贤弟又可曾想到”
看着自己一顿言语令何泰无言以对,便也不做过多解释,只得走上前,侧身近耳边说到,“流民四窜,官员只顾中饱私囊,陛下,唉,这天下,势必要乱了,贤弟还是早做打算,莫要与他人置气,想想妻女”
何泰不知自己怎么走出县衙,魂不守舍的游离,思绪混乱只记得那句话。
“想想妻女”
回到摊位,因今日本就无备粮,临时拿何府的粮拿来分发,早早领完,摊前早已无人,只有小厮在收拾物件,见到何泰,行了一礼,“爷,您回来了,奶奶和小姐已经回去了”
回到府中,进门便听到书房传来背诵声,“人之初,性本恶,性相近,习相远。。。”
“爷回来了”,吉夫人听着书房门口熟悉的脚步声,轻步到门前缓缓打开门,两人只一对望,便已晓得今日何泰是没讨着理。
“今日中秋,爷不允说一些丧气话,今日奴家亲自下厨,今日天气也是甚好,适合赏月,爷定要小酌几杯”,吉夫人没来由莞尔一笑,让何泰一时间没了太多杂乱思绪,定了定神,忙作揖回到,“那便谢过夫人”
“娘我也要一起做饭”,书房里的小人儿耳朵格外灵敏,分明一直在念书,却一直听着门外动静。
“好,琼儿便一起来给爹爹做饭”
见得妻女二人挽着手进了厨房,留何泰一人在原地,摇摇头乐呵起来,只想得无关其他,当有知己妻女,天伦之乐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