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幕客

赵易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一改往日和气形象。

打断身前声音悲苦，正不断解释的老郎中言语，道：

“还是那句话，救不活他，你就安心在这里养老好了！”

老郎中身体抖了一下，不敢再言语，迈着艰难的步伐，去了侧面的耳房。

赵易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烦躁，没有对刚步入大堂的赵阿山几人客气，直接步入正题，道：

“你们是和我搭伙最早，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些事情需要大家帮忙。

传达一则消息到东西莫村，以农田置换海鱼的买卖，明天是最后的截止日期，我仅再收两百亩地，差不多二十户的样子。

再往后，或许不再接受新人入伙，让他们好自为之。

另外，这两日会暂停供货，日后再给你们弥补回来。”

赵阿山等人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纷纷应下，心中更加忐忑。

杨继统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从永泰县返回的途中，遇到了鸡窝山的山匪，石子被杀，李有实受了重伤，我要报仇，就这么简单。”

“这……”杨继统不说话了，感觉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其他人则面面相觑，觉得赵易太过年轻，有些冲动了。

那可是鸡窝山，连官兵都对付不了的狠角色。

赵易手下的壮汉再厉害，身体再强壮，去闯一群凶悍山匪盘踞的山寨，是不是太儿戏了。

仅凭院子里做的那些盾牌，和不合格的长枪吗？

赵阿山认为赵易对鸡窝山的情况不太了解，想劝说几句，却又被人抢了先。

只见向来低调，大部分时间都是做杨继统背景板的杨再让，脸上表情变化一阵，上前一步，·道：

“小老儿不才，愿为小郎君出谋划策。”

赵阿山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这世界怎么了？

一个曾经的病秧子，突然要攻打土匪山寨。

一个疏离于东莫村之外，一向低调的北归人，竟然表达支持之意，还要投靠以出谋划策。

是自己落伍了，还是所有人已经疯了。

赵易也有些疑惑，今日让杨继统过来，是觉得此人人小鬼大，是帮忙宣传的一把好手，杨再让是自愿来的，顶多是陪护。

他暂时还没考虑过，现在就将其输入麾下的可能。

读书人不管学问高低，能力如何，总归是眼高于顶的。·

如果不具备一定的实力和财力，正常读书人哪会看得上。

他本想养大梧桐树，等凤凰自落，现在梧桐树刚是个幼苗，凤凰已经来了，还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难得的惊喜之色在眼中闪过，赵易注意到杨继统那有些不悦的表情，反应了过来，道：

“正远先生，你有什么条件？”杨再让字正远，赵易故有此言语。

“小郎君非一般人，小老儿早知小郎君所谋甚大，这小小的东西莫村，是容不下你这只天龙的。”杨再让不急于说出要求，徐徐道：

“你能看上十二郎，让他做事，是他的运气和造化。

但十二郎年纪尚小，还是应以学业为重，小老儿自认为还有些本事，愿意替十二郎为小郎君效劳。

自愿小郎君让我家十二郎好好读书，不要再牵扯到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事情里来。”

“祖父，您怎么能这样，晚上说好的陪伴呢，你利用我。”杨继统满脸委屈和不高兴。

没人搭理他，赵易同样如此。

他准确地捕捉到了“十二郎”这个关键词汇。

十二郎，岂不是说还有一到十一郎，他们去了哪里，两人又都是从北方沦陷区过来的北归人……

赵易觉得，里面隐秘不少。

不过，他没有深究的意思。

还不是时候，也没有那个必要，一对落难爷孙，本就无依无靠，最是好拿捏。

让杨继统继续读书，也是他的本意，又何乐而不为。

赵易当即起身，向杨再让行了一礼，道：

“十二郎读书事大，我必然不会耽搁他的前途，依正远先生所言便是。另外，我正式邀请先生为幕客，月俸三十贯，以保您生活无忧。”

“三十贯？太多了，不必的。小老儿日常打鱼，足够养活我们爷孙了。”

杨再让没有拒绝赵易的正式邀请，这本来就是他的意思。

至于月俸，心中惊讶的同时，却是连忙摆手。

要知道一名进士及第的主簿，年收入不过三十贯钱，一百五十石大米，差不多三百三十贯的样子，月俸还不到三十贯。

他杨再让何德何能，一个渔民老朽罢了。

何况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孙儿被赵易家壮汉迷了魂魄，无心读书，他才出此以人换人的办法，断了孙儿的心思。

一时不过权宜之计，日后该如何，还难说得紧。

若是接受了赵易的钱财，再想顺利脱离，可能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到我这里来做事，自然没有亏待的道理。何况多一些钱财，也能让十二郎改善身体不是？就这样，说说你的看法吧。”赵易语气肯定，坚决，他没有亏待人的习惯。

杨再让察言观色，见赵易虽年少，但这一刻表现出来的气势却不容拒绝。

再想到刚才老郎中的背影，也怕惹得赵易不喜，反而坏了大事，心下叹气，不再坚持，道：

“我一路所见，敢问郎君，是否准备制作兵器，继续招募壮汉？”

“不错，我的确准备招募更多壮汉，二十名不过饥饿营销罢了。我的目的是招募至少百人，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尽量做好他们的防护措施，配备木遁木甲长矛，平推鸡窝山，替我死去的兄弟报仇！”讲到死去的兄弟，赵叶眼睛又有些发红，这次更多的是狠戾之色。

“如此说来，郎君是准备排开阵势，学习那官兵组阵之法，强行攻击了？”杨再让不懂什么时饥饿营销，但大概听懂了赵易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错。我不懂战阵之法，以密集阵势组成军阵，以绝对的武力碾压过去，是我能想到的，最犀利，最简单，最能减少伤亡的方式。我已经派王大力前去打探鸡窝山的情况，待到后日，便是他们的死期！”

都是熟悉的人，赵易干脆直言以告。

当时，捉拿五寨主卢九刀后，经过赵易毫无人道的刑讯逼供，已经知道了很多信息。

这次伏击是赵松请鸡窝山山匪出手的，鸡窝山的背后东家是林员外。

鸡窝山山水实力强大，非传言中的五十凶恶之徒。

他们共有两个据点，鸡窝山只是较小的那一个，驻扎有二百六十人。

更大的，则在福清县以南十里，一个名为东望岛的小岛，驻扎有四百多人。

他们非普通的纯粹的山匪，同时也做海盗的营生。

鸡窝山山匪也可以叫东落山海盗。

但不管怎样，自己一方一死一重伤，还是对方十五人尽末，都已结下私仇。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赵易已下定决心，彻底铲除这些匪类。

当然，铲除也是分先后，先易后难。

东望岛他完全没有信心现在可以攻取，武器装备，船只，都不满足攻占一座独立岛屿的要求。

岛屿暂时不可取，鸡窝山却必须拿下，一为震慑，二为复仇，三为诱饵。

若东望岛海盗要抢回鸡窝山，他就让这些人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

赵易对自己的这套方法很是自信，期待着杨再让的认可。

然而杨再让接下来的话，让赵易的脸色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杨再生并没有思考太久，甚至说，立刻就给出了建议，道：

“我相信郎君的实力，若再有百名壮汉，千人以下，除了蒙古人，小老儿不觉得这天底下还能有谁能阻挡。

但是，百人组成方阵横推一个土匪寨子，却是一个不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