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直达天听

“哼！胆大包天！”

砰的一声巨响，太宗皇帝猛地一拍龙案，手中的奏折飞出掉落在了地上。

四周伺候的太监全都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案首之下的李少卿低头不语。

太宗皇帝气得怒目圆睁，嘴里咬牙切齿的恨声道：“真是朕的好皇后，真是我大楚的好尚书！真当我张家的刀不敢砍下去吗？”

大楚实行的是三省六部制，其中权柄最大的莫过于负责执行命令的尚书令莫属。

如今的尚书令把持在赵氏一族赵构手中，他们是如今大楚世家所推举出来的世家代表，把持着朝堂上大半文官势力。

虽然如今的大楚在经济上有着宋朝的影子、而在起义过程中又与明朝有些相似，但是总体的历史进程却更加偏向于唐朝时期。

所以由于经济基础的原因，各大世家依旧把持着基层社会的管理和官员选拔的晋升渠道。

即便是张太宗在建国之后大肆招募贤才，手中能用之人依旧远远不够。

虽然张太宗手里有兵，狠下心也可以掀桌子不玩了。

但是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让整个华夏直接重新回到春秋战国时期。

能从乱世之中开国的皇帝，哪个不是有着雄才大略、远大抱负的天命之子，他自然不允许让自己成为遗臭万年的千古罪人。

所以在这些年之中，他在努力的搜罗人才，发展寒门子弟想要冲破世家的知识封锁，只不过在效果上差强人意。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世家子弟跟寒门子弟的学识、见识和能力都有着很大差距，大楚之所以能够稳住江山，有一大半的功劳都是靠这些世家的官员维护的。

甚至自己能以贫民之身起义成功也是依靠了与皇后赵氏联姻、才获得了士子们的支持，这对于张太宗来说是他死活都不愿意提及的，因为如果承认了，自己就好像成了吃软饭的一样。

这一次怀柔县柳雄的事情背后就有世家的影子，

当年自己明明已经下令，滥竽充数者杀无赦，结果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当了10年的县令。

最关键的是，对方犯了欺君之罪，柳雄也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可就在柳雄被五花大绑押到法场的时候，另一名刚刚晋升大理寺少卿的世家弟子戴煟就直接阻止了李少卿的监斩。

对方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依照法律，冒诈资历只可判处流放。

于是这家伙还不等散朝直接跑到了金銮殿上犯颜直谏，一点不给张太宗面子要求刀下留人。

以赵构为首的一众世家官员纷纷站出来为戴煟摇旗呐喊。

说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陛下虽为天子，然亦当为天下表率，若因私愤而坏法纪，日后何以令臣民信服？”、什么“肆意更改刑罚，律法威严扫地，朝堂纲纪崩坏，则社稷危矣。”什么“陛下圣明，向来以仁政治国，万民敬仰。然此事关乎律法根本，非一人之怒可左右。古往今来，多少盛世皆因律法严明而兴，又有多少乱世起于法纪废弛。陛下若执意违背律法，恐失天下民心，动摇国本根基。”

总之好话赖话就是一句话：

就算是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就算是天子也要遵守朝廷制定的律法，否则这个国将不国，天下大乱。

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是封建社会，皇帝作为一言九鼎的九五之尊什么时候连一个欺君犯上的县令狗头都做不了主了。

这给张太宗气得差点没下令将这群狗屁阴奉阳违的官员给砍死。

这群该死的官员根本不在乎柳雄的死活，他们只在乎皇帝会不会按照他们所制定的游戏规则来玩游戏。

在这个世界同样有着‘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这种说法。

自从某一朝将儒家作为国家士子正统科考教材之后，各大世家借助当地主时所产生的资本，凭借着对知识的垄断迅速崛起，长久把持了华夏的基层官员。

哪怕是此时的张太宗掌控着整个大楚最强大的武装力量，但是在治国上他却依旧面临着如果得罪了世家，政令就出不了朝堂的尴尬局面。

无奈之下张太宗最后只能妥协，将原本必死的柳雄改判成了流放，流放的地方还是他原本的户籍温州。

这让想着杀鸡儆猴的张太宗整天气得恨不得派兵将这群该死的乱臣贼子全都砍死。

但是理智告诉如果真这么干了，或许国家就不姓张了，所以他只能在私下里发发火排解排解心中的郁气。

负责监斩的李少卿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他一直恭敬的再案首下低着头一言不发，等待着陛下情绪稳定下来。

又过了片刻时间，暴怒的张太宗逐渐变得平和了下来。

等到他再将奏折捡起之后，脸上的愤怒已经彻底归于平静。

“王德！”

“奴才在。”

张太宗目光冷厉的对着身后的太监总管开口道：“我不希望那个柳雄活着回温州！”

“奴才遵旨。”

身后其貌不扬的大太监无声无息的消失，

张太宗神情一缓，脸上立马露出和善的笑容对着李少卿笑道：

“这次李少卿算是立了大功，不知这个怀柔县令李少卿可有推荐？”

怀柔县虽不是三都之内的京县，但也是三都之外的畿县，畿县县令司职正六品上。

在这个尚书令都只有正二品的大楚，一个正六品的畿县县令已经是不小的官职了。

而李少卿明显是皇帝一派的，让他推荐官员自然是让他将这个空缺的畿县握在自己这一系的手上。

李少卿闻言先是恭敬道谢，随即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回禀陛下，臣确实有一人合适人选推荐。”

张太宗闻言有些好奇，似乎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合适的人选，要知道就算是他都没想到还有哪个人能撇开世家治理一座京城周边的畿县。

于是张太宗急忙开口问道：

“哦？不知李少卿所说何人？”

李少卿抬起头，沉吟数秒之后语气低沉的说道：

“前朝太傅之子，孙兴！”

张太宗瞳孔一缩，眼神中露出了沉思之色。

片刻之后，张太宗并没有回应李少卿的举荐，只是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笑道：

“这次我听说李卿你在怀柔县还打赌输了一锭金子？”

李少卿同样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反而脸上露出一抹报羞之色笑道：

“没想到陛下也听说了，下官也没想到怀柔县竟然还能遇到一个隐士，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即便是以臣如今的文采依旧做不出意境如此甚远的诗句。”

张太宗闻言哈哈一笑：“李卿，你谦虚了，我可不信市井还有如此大才，有机会一定要带朕也去看看。”

李少卿笑了笑，点头应是。

两人同时将之前怀柔县令推举一事就此揭过，仿佛没说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