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以后,我同学来找我,他姐夫托他带了一个手镯给我。说我当时定制的首饰还少了一件,小刘帮我做完了。我看着那通体桃花纹内侧錾着一轮明月和“明月照大江”五个细楷的手镯,默默的放进首饰盒里。
她知道我喜欢桃花,也知道我喜欢像明月一般皎洁的女孩。“明月照大江”是我读荆庸小说时最喜欢的句子,她还记得当时我一边比比划划,一边背九阳真经内功口诀时口沫横飞的样子。只可惜故事只讲了个开头,我就再也没有和她讲后面故事的机会了。
暑假的末尾,我和高中的同学又聚了一次餐,我们在厂里的招待所餐厅摆了三桌,宴请我们高中老师,当做迟来的谢师宴。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厂里的领导派厂办秘书来给大家敬了酒,表达了希望大家大学毕业能回厂的期许。
这几年厂里子弟考出去的每年有一两百人,每年进厂的大学生三四十人。当那位厂办秘书举着酒杯期待着大家毕业后回到厂里发光发热时,谁也没有接话,我看着身边一起生活十八年的同学感觉到了陌生。仅仅一年,我们从“臭小子、傻丫头”变成了“栋梁”“未来”。
回到家听到的也不再是哪家孩子成绩好,哪家小子不省心。父母都在谈论负责制、下岗、军转民。这个被时光封印的山沟,终究被时代卷动起来。
八月底,我回到了学校,明玥比我早到两个小时,我们在她寝室楼下碰了头,商量先休息一会晚上一起吃饭。我到寝室时已经全员到位,老三坐着飞机来的,带了一大锅还热气腾腾的腊肠和腊肉。于是我们决定一起解决老三这一锅肉。
大学生不等于素质高,从家里带的能吃的要赶紧吃完,不然两天之内一定会被偷吃的干净。每次只有老七带的韭菜花能挺过一周,那玩意味道重而且太咸了。因为第二天才算正式开学,所以女生也可以来男寝。于是大家商量把女朋友都叫到一起庆祝新学期的开始。
三个小时后,大家把女朋友都接来了,等一顿忙乱后我们围着桌子坐好。大家目瞪口呆了,因为老大的身边坐了一位长相乖巧的女孩,而老六的身边也有了一个短头发的女生。
老大是我们中年纪最大的,他上大学时已经21岁了。我们都知道他在老家已经定下了婚约,而且订婚对象的照片我们都看到过。“嗯嗯”老大咳了咳嗓子“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小秦,天津人,96级经管系的学生昨天刚报到。是我们同乡会的老乡。她们寝室人都没到,一个人挺孤单,我今天带她来蹭饭。”
小秦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娃娃脸,但身高接近168。老六看了不由赞叹“这是校花苗子啊”,这时坐在老六身边的那位伸手扭了他一下,老六马上龇牙咧嘴。
老大开口了“老六,这位你不介绍一下?”“我校友,以前和我一个高中的,现在在机械系,今年大二了”然后就不吭声了。那个短发妹子气的拿拳头锤了他一下“哦,我女朋友”老六又被锤出了一句话。
从老大开口,我们都神色呆呆的,看到氛围有些冷场。于是,短发妹大方的站起来说“各位同学,我叫晨曦,是早晨的晨,我是满族人,很高兴见到大家,要是有酒,我就敬大家一轮了”。她这一站起来可真高啊,起码172,老六可能只到她耳垂高度。
外面三十七八度的天气,她却穿着宽大的棉质校服,脚上蹬着军钩,是真不嫌热啊,怪不得整张脸上都长满了青春痘。
她话音一落,老二的女朋友,是旁边大学的和我们见面很少不太熟,明玥和温言却马上站起来,准备去楼下去买酒。这时老六贱嗖嗖的补了一句“你们叫她大熊就好了”这句话一出,老二女朋友和小秦也坐不住了,马上站起来留下一句“我们去帮忙拿酒”就跑出去了。
我们捂上了眼睛,“哐哐”两声,老六被锤的脖子伸的老长,肩膀向后支着,龇牙咧嘴的像被捏着翅膀的鸡一样。老大和老五一起呵骂“老六,你贱不贱啊”老六马上低声下气的承认错误。
老三和老七也跟着一边骂一边掉眼泪,你们这样演给谁看呢?有女朋友就了不起啊。然后老三在唉声叹气,老七默默打开他带来的韭菜花一边蒯一边掉眼泪,我和老二就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
这就是各位的女朋友拎着酒打开门时看到的景象。屋里被老七的韭菜花熏得呆不了人了,我们骂骂咧咧的逼着老七收好韭菜花,然后开门散味。大家开始吃吃喝喝,期间老六一直埋怨晨曦,说她不像女孩样子,要多打扮,过两天请几位嫂子给她收拾收拾。
大家话匣子一打开,氛围变得很热闹,而且腊肉是真香啊!最后的结果是老三带来的腊肠和腊肉连汤都没留下,很多闻到味的同学都要过来分杯羹。被尖酸刻薄的老五,以没有女朋友的不配吃给臊回去了。
后面再来的,都是带着女朋友来的,一个个说话声音都大三分。大家也都拿出从家里带的好吃的一起分享。因为是单身狗,老三和老七在宴会开始没有半个小时就被排挤出去了,寝室里到处都是人满为患。
吃饱喝足,我拉着明玥,给她看了一眼我怀里,从一开始就藏的三根腊肠,她心领神会的微微一笑,手指勾着两瓶啤酒就被我牵着,离开了乌烟瘴气的寝室。操场上都是人,现在陆续有新生来,所以学校晚上不关灯,整个学校都明晃晃的,这种景色,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们去学生会办公室吧”我对明玥说,她斜睨着我“想做什么坏事呀,我今天不方便哦”我严肃的看着她“你脑子能不能想些干净的”“嗯?”她轻轻一笑,手马上抬起来作势要去拔发簪“停停停,不去了,不去了,怕你了,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说说话。”我和她沿着灯光慢慢的走着。倾诉着暑假里的各种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