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剑影碎空

“这嵩山的小子倒是有几分能为，只是可惜那具上好的尸首，不过这样一来，想必任我行也不会轻易——什么！”

在林间飞奔的青年心底忽然警铃大作，他急忙往左边偏开了脑袋，下一秒，一道冷光就嵌入了他眼前的大树之中。

他定睛一看，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深深钻入了大树的躯干，威力之大竟是在片刻之后叫整棵大树从中断裂，最后轰然倒塌。

停下脚步立在激荡的烟尘之中，青年人回身看向了那冷光来处。

“了不得。”

凝视片刻后，青年人拊掌赞道：“你小小年纪轻功过人也就罢了，连暗器手法也都如此厉害，若不是剑法使得太差，五岳当代第一人非你莫属。”

缓缓走来的洛小白脸色有点臭，这家伙非但做事恶毒，连说话也不知道拣好听的，夸人就夸人，专门提一嘴剑法烂算怎么回事。

他自己心里也有数，在普通人的眼中，他出手就是剑光如电，这“飞光剑”名副其实，他就是那年少有为的天才剑客。

可在真正武功高强的人眼中，他的剑法着实烂的没眼看，比如他的左师兄，每次夸他不是做事脑子好使就是做人能说会道，从来不会专门提他的武功如何。

深吸口气暂时不去想那些糟心事，洛小白停在了几丈远的地方，遥遥看向那青年道：“没想到，你话还挺多的。”

青年人目光微沉，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听口气，似乎对方曾和他打过交道？但这如何可能，他不记得自己和这样年纪的小鬼有什么交集......慢着！

“嵩山王冲？”青年人提了一个名字，见洛小白不为所动他立刻笑道：“原来是你，你倒是喜欢打着别人的旗号做事情，难怪能够将暗器这等阴损本事练到这个地步。”

他终于想到自己在何处与洛小白打过交道了，今日早间就是这小子化名王冲在店里“买”走了自己的天晶剑。

他自负武功过人，不愿与寻常江湖九流之人多加废话，这洛小白虽然剑术浅白，但在暗器之道上着实出彩，所以他不吝多说两句。

“今日倒是赶巧了，”青年人打量了一番手无寸铁的洛小白，有些不满道：“你怎么没将我的剑带来。”

“阁下这句话却是不对，钱货两讫，那剑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洛小白淡淡地开口，随后又问道：“说来那剑瞧着来历就不凡，可有名字？”

“剑名天晶，那可是天下第一等的宝物。”

青年说完之后，忽然放缓了些语气：“今晚咱们就当谁也没见过谁，如何？”

洛小白并不答应，而是问道：“你为何要杀向问天？”

“那你为何又要大肆宣扬魔教妖女屠灭泰山派一事，”青年人反问道：“虽不知你究竟是哪方派来的，但咱们做的事情其实都差不多，不如合作，你觉得怎么样？”

洛小白挑眉：“阁下说得倒是轻松，我不知道你来历，不知道你姓名，不知道你目的为何，更不知道你抓着我的把柄哪天会不会反过来捅我一刀，这要怎么合作。”

“那看来是没得谈了。”青年人有些惋惜，他要做的事情太大，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完不成的，他需要帮手，洛小白行事作风还有身份上那些看不清道不明的异样都是他所看重的地方。

可惜，对方似乎看不上自己，那他只能忍痛斩草除根了，相信对方也有相同的意思，毕竟他们这种人一旦见了光，那可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了。

“你的胆子很大。”

青年缓缓抽出了背上的长剑，天晶剑被他当了，手头暂时没有趁手的兵器，但杀一个小小的嵩山弟子，纵然对方身上有几分古怪，但也足够了。

“真是想不通，”洛小白蹲下来捡了几块石头：“你这样的人要什么东西直接抢不就好了，还非要装模作样当什么剑，莫非你喜欢那种被人看轻然后再打脸的调调？噫！”

青年人摇头道：“不告而拿是为偷，我背负先祖姓氏，纵然行走江湖多在暗处，那也不可行此下作之事。”

洛小白满脸古怪：“阁下莫不是谎话说得多了把自己都骗了过去了，你杀向问天之后还拿他的尸体装神弄鬼，亵渎死者，这事不比梁上君子还要下作三分。”

“哼，你懂什么。”青年人不屑一顾，他显然有着一套自己独特的价值观。

洛小白不觉为奇，江湖上的魔道大多都是如此，口中的大道理比那些寺庙里的那些秃子都多。

“我承认你很有勇气，”青年人缓缓抬起剑锋：“但未免过于无谋了些，你擅暗器之道，像只老鼠一样，从那肮脏的角落里偷袭才是你的长处，选择与我正面交锋，这是自寻死路！”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青年人的身影陡然消失，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在月下仿佛一连串破碎泡沫，他的身份诡谲难寻，手中长剑更是进入了“似有似无，恍有若无，无中生有”奇妙的地步。

洛小白必须承认，如果要比剑，他就是再练上三十年都达不到这人的境界，所以他选择老老实实地玩他擅长的东西。

两颗石子飞出，犹如寒光耀眼生花，电芒之中隐含风雷啸声，飞石穿喉，却恍惚梦幻泡影，没有半分落在实处。

“咦？”

洛小白满眼都是惊讶，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对方的身法剑法都透着一股水中月湖中影的虚幻感，他的眼力即便跟得上那人的动作，出手打不中也是徒劳。

“小子，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可愿奉我为主。”

说话间，林间剑光翻飞，只见那青年人身形飘忽，蟾光之下尽是金虹幻影。

洛小白左右移动脚步，避开两道飞旋的剑光，只听耳畔撕风如电，剑痕被留在了他身后的地面上，犹如铁锄犁地，生生挖出两道触目惊心的痕迹来。

“罢了，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我只好送你上路了。”

话音自天上传来，洛小白抬头，只见浩瀚夜空，新月如钩秋星如灯，流云不见，只余星海月湖，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旋即一道人影落在了高耸的树顶，只瞧那剑光三尺却招来寒气百丈，头顶秋月寒凉，身旁孤风萧瑟，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剑如电，声如雷，霹雳之下尽是金蛇狂舞。

狂风骤雨中，洛小白如飘零小舟，只能左右躲闪，却又好似飞螳入丛，片叶竟不能沾身。

“好身法！”

月下天上，仗剑青年放声大笑：“我平生所见之人，你的身法足可排进前三之列，虽看似毫无章法，可竟能躲过我的所有剑招，但是！还不够！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

狂生以剑指天，刹那间四周风停云止，遥遥可见剑光闪烁，如万顷碧波环绕周身，浩渺烟波，茫茫然有仙人之姿。

洛小白向后一个撤身，堪堪躲开那连续砸落的星辰，他仰面望天以背接地，翻身之时化掌为爪从土里捞了一块石头，在手中一揉便成碎块无数。

“呼。”

轻吐一口浊气，洛小白挽臂如弓，一次性将手里碎石全部抛出，只见飞石如火逆天而上，刺耳欲聋的尖声厉啸之中，万千飞火眩光几乎要淹没那夜空月华。

刹那之间，树顶圆月应声而碎，宛若那炸裂的烟火，如暴雨般蓦然飞射，青年人影陡然消失不见，只余一道杀意随风而至。

青年身若大鹏掠下，手中一轮由千万剑芒凝聚而成的冷月，自那夜幕之中陡然乍现。

他身后是数不清的电影飞光，狂风骤起，四面皆是剑声呼啸，八方尽为明月高悬，洛小白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已然杀到跟前。

周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胁，青年一剑直来犹如定鼎一锤，剑身只余半寸就能取人性命，但偏偏！再难进分毫！

因那惊鸿之间，一只手猛地抓住了那剑身，刹那间星辰万法皆成虚妄，月影如投石入湖被碾成碎片无数，剑啸似利爪裂喉再听不见半点声响。

青年脸上全是惊愕，此番场景就好似那两人对弈，对手败局已定，他执棋落子就要杀下一局，偏一只盘外手伸来，一巴掌就抽翻了棋盘，叫他又惊又怒，又忍不住心生恐惧。

“果然，到了这个距离，再怎么花里胡哨也能抓得住。”

洛小白松了口气，虽然因为内功修炼得实在差劲，那远在天边的明月他抓不住打不着，但是这会儿人都到眼前了，拿下他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罢了。

“你......到底是人是鬼？”青年嘶哑着声音问道。

洛小白一手抓着剑，一手握拳抵在对方心口，寸劲只一瞬就崩出一个边口圆滑的血洞来。

看着青年双目逐渐失去神采慢慢滑落在地，确认了对方已死之后，洛小白才没好气地开口答话——

“当然是人啦，你何曾见过我这般英姿勃发的鬼，啧，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