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双喜临门

这是沾染吉祥之气，众人并非觊觎这些微末之物，只见一位路过的男子满面春风地将铜板与花生仔细收藏，打算归家后置于儿子枕下，此乃解元公府上的祥瑞之物，若能沾染一丝文墨之气，助儿考取秀才，那他一番苦心供儿求学便也值了。...

林祥接获捷报，心中暗自宽慰，解元之名，看来此番确是吉星高照。

他细读了另一位竞逐解元同窗的文章，两人水平不相上下，解元之冠最终花落自家，不得不承认是运气使然。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待参加完鹿鸣盛宴，他便可启程归家。

而扬州家中，林海已从同僚处提前获知喜讯。此信乃结果初定未正式公布时所传，不影响最终结局，此刻林海只能与夫人私下欢庆，待到林祥的喜报正式抵达，整个林府必将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众人皆获赐一个月月银作为奖赏，并得新衣一套，大少爷院中仆从的赏赐更为丰厚，足足三个月的月银！

这意外之财，何人能不心生欢喜？

更何况少爷愈发出息，意味着他们及后代的未来在林家这艘大船上愈发稳固。

林焜、林焕不出所料地名落孙山，连副榜都未入，心中难免沮丧，谁不渴望那份突如其来的惊喜呢？

然而梦醒时分，他们唯有重拾书本，为来年的秋闱再战。

临别之际，他们向林祥问道：“来年春闱，你可会前往？”

林祥摇头婉拒：“不了，我打算再潜心苦读两年。”他志在后续的春闱，如此方能更有把握。

他年仅十五，时光悠长。

待他返回扬州，便闻金陵佳音，贾珠亦榜上有名，位列第十二。

此名次虽不及林祥解元之首，但以他十九之龄，依然被誉为青年才俊。

更喜上加喜，他不仅高中举人，京城中的李纨亦诞下一子。

然而喜报末尾却附有一则不祥之讯，贾珠因庆功宴上饮酒，不慎染上风寒，以至于未能出席鹿鸣宴，现正在金陵修养，而为他疗疾之人，竟是金陵城外那座寺庙中行踪莫测的虚光大师。

得知此讯，林祥面色骤沉。

若那寺庙真与癞头和尚等人有所勾结，贾珠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若在治疗时暗中下毒，贾珠岂能察觉？

林祥不能坐视不管，若贾珠因此遭遇不测，正中了癞头和尚等人的下怀，这是他绝不愿见到的。于是，他急笔疾书，遣人快马加鞭送信至贾珠，嘱其务必亲启，并带回信返回。

他自己目前暂难脱身，刚回扬州，林如海与贾敏因他中解元正广邀宾客，此时离去，实属不妥。

贾珠很快便收到了林祥的来信。

拆信之前，他还以为是表弟中解元的喜讯，然阅毕，神色凝重。

何故？

表弟竟怀疑为他治病的虚光大师与曾闯林家妖言惑众的邪僧是同一伙人？！

贾珠又惊又怒，但信中表弟言明希望他能暂且稳住虚光大师，自己将尽快赶来金陵，并建议他先寻其他名医诊治，还推荐了一位曾有过交集的大夫。

贾珠一番思量后，决定照做。

虚光大师所开之药，他未尝服用，而是暗中服用另一位大夫所开之药，拖延数日，终待林祥到来。

林祥还带来了周娘子，先让她为贾珠诊脉。

周娘子本不愿远离故土，但林祥以诸多珍贵药材为诱，终使她心动，决意踏上此程。为贾珠诊脉后，周娘子眉宇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表少爷，莫非将我的叮嘱抛诸脑后了？”

贾珠闻此，心中略显亏欠，“我确有留意，自觉身体尚佳。”

若非如此，他怎能撑过秋闱那漫长的九日？

“你一出考场便病倒，至今未曾痊愈，这也能叫尚佳？”周娘子边诊脉边摇头，满心疑惑，“年纪轻轻，怎会将身体糟蹋至此？”他并非出身贫寒，无需为生计而透支自我。

他此刻的身体，已是虚弱至极。

贾珠不禁反问，“为我诊脉的大夫并未言及如此严重，他们难道看不出？”在京城有刘太医坐镇，到了金陵也请的是名医，怎会如此？

周娘子叹道：“你这病是自家作出来的，医术再高超的大夫，也不能替你控制心神。想必有人曾委婉相劝，你却未当回事，他们便开些药让你暂时支撑，短期看似无恙。”

这并非医术之过。

在为皇室诊疗时更为显著，太医们皆是擅长开具稳妥之方的高手，若不会说话的艺术，早已无法在宫中立足，更有甚者会招来杀身之祸。

周娘子向来直率，不会委婉，这也是她仕途不顺的原因之一。至于是否有人故意轻描淡写误导贾珠，她便不得而知了。

贾珠眉头紧皱：“那若是不加理会……”

周娘子直言不讳：“你恐难享天年。”

贾珠沉默片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他确实仗着年轻，行事有些放纵，但真已至此境地吗？

若真如此，他还有何用？进士未中，官场未入，家中尚未报答……

见他眼中神采渐失，周娘子心中纳闷：“我居扬州，消息闭塞，未闻荣国府有变啊？”若荣国府有难，他如此焦急尚可理解，但荣国府若有事，贾敏怎能如此镇定？

贾珠闻言，咳嗽更甚，“咳咳咳！”

脸上因剧烈咳嗽而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并非如此……”

荣国府尚未到危急关头，只是他等不及了。

妹妹的青春在宫中虚耗，家族与甄贵妃、九皇子的纠葛日益加深，他却无能为力，这份焦虑让他迫切渴望早日步入官场。

但若他英年早逝——想到这个结局，贾珠不寒而栗。

周娘子劝道：“那还有什么能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贾珠仿佛被当头棒喝，“我明白了，多谢周娘子。”

他原本打算参加来年春闱，此刻却决定放弃，他要好好调养身体，否则一旦倒下，这些年来的苦读都将化为泡影。

谈完病情，周娘子离开贾珠的卧室，见到了在外等候的林祥。

林祥料到周娘子的话语不会太过温和，自己在场恐让贾珠难堪，便故意避开。

“周娘子，还麻烦您再帮忙看看这些药。”

那是虚光大师为贾珠所开之药。

周娘子不问缘由，逐一打开药包仔细检查，“……这些药并无不妥，对症下药。”

林祥：“您可曾发现什么异样？”

对于周娘子的回答，林祥并不感到意外，若他们手段如此粗糙，早已暴露无遗。

周娘子道：“这位大夫善用偏方，下药猛烈，但确是对症。”

?林祥面露沮丧，显然这些药剂中并未藏有他所追寻的线索，“那他的居所内部情况怎样？”

因贾珠长久缠绵病榻，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香，为掩盖这股气息，特地点燃了香薰。

这正是林祥心中所挂念的要点。

周娘子一愣，随即转身返回屋内，片刻之后再度出现，对着林祥轻轻摇头。

香薰之中确实混合了药物，但乃是助眠安神之用，对贾珠并无妨害。

林祥道：“我懂了，此番有劳周娘子了。”

周娘子回应：“收了你的礼，自是应当。”

贾珠今日心绪起伏较大，已无力再与林祥详谈。次日清晨，贾珠一觉醒来，便急切询问：“表弟，你提及的那邪僧究竟是何方神圣？”

提及此事，林祥也欲苦笑。

自他幼时起，至今已逾十年，始终有人暗中算计，屡次欲取他性命，却始终未能揭露那幕后之人的真面目。

本是一次绝佳的揭露机会，或许能有所斩获，而今却又线索全断。虚光大师虽仍在他的怀疑之列，却至今未能寻得半点蛛丝马迹。

贾珠神色凝重，陷入沉思：“当初你遇惊马之事，姑妈曾修书询问祖母，祖母是如何回复的？”

林祥答道：“外祖母所疑之人皆已排除。”言罢，他看了一眼贾珠。

彼时他曾怀疑王二太太，但她却是首个被排除的。

她有动机，却无实力，其势力仅限于贾家之内。

王家之中，唯王子腾有此能力。

贾珠困惑不解：“你们可有任何线索？”

虽此事针对林家表弟，但贾林两家联姻，表弟乃姑妈嫡子，两家关系紧密，贾珠实为林祥忧虑：“有人暗中窥视，你此前还四处奔走，实在太过冒险。”他颇为不赞同：“智者不立于危墙之下。”

林祥长叹一声：“尚无，已排除林家世仇所为，如今他们既盯上林家，未必不会波及贾家，珠大哥，你也需小心为上。”

贾珠又是一阵咳喘：“我自会留意，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林祥道：“我欲见一见那位虚光大师。”

贾珠点头：“我即刻派人去请。”

然而未能请来，原是有位外地富商闻虚光大师医术高超，特请其为病重老母诊治，人已连夜离开金陵。

贾珠得知后，颇感懊悔：“或许是我未服其药，被他察觉了。”他一旦察觉异样，便即刻抽身，且以如此合理的缘由。

林祥却笑了：“这不正证明他心中有鬼吗？”若非心中有愧，又何必急于逃离？

“珠大哥，此事我会继续派人监视，你只需安心调养身体。还有，此事尚未明朗，望珠大哥能替我保密，即便是外祖母问起，也请勿提。待我寻得线索，自会亲自向外祖母禀明。”

贾珠一愣，随即应允：“若有我能相助之处，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