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发现了一个盲点

安乐县，徐宅。

“这个小王八蛋！我一把屎一把尿给他拉扯大，就是让他今天来打我的吗！！”

“拿走！让他滚！我不要他买的药呜呜！！”

“好痛啊，阿碧快捡起来给我擦……”

后院屋舍外，一袭青衣武袍，腰间挎刀的徐臻乖巧的站着，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锦衣装束的中年人，正面露难色的摇头：“这娘儿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徐仲达！你再说一遍？！”

房里面传来了咆哮声：“你看看你的好侄儿！我嫁到你们家辛辛苦苦几十年，我得到什么了我！”

徐仲达虎躯一震，忙使了个眼色：“正阳（徐臻字），你自己进去跪吧，叔父我晚上不回来了。”

“诶？！二叔！！”

徐臻刚抬头，二叔已经翻墙头跑了，熟练得让人心疼。

男儿膝下有黄金，徐正阳看着古朴典雅的房门，内心陷入了长足的挣扎……

“我才刚跑你就跪了，真没骨气！”二叔在墙头上失望的捶道。

……

今日上午，安乐县衙司追捕盗卖官粮案余党，在乐水湖畔抓到了接头的下线，徐臻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二婶。

经过堂前审理，安乐县长史华鼎、县尉狄甫均认定和二婶毫无关联：她纯粹是因为贪小便宜，被骗到了乐水河畔，意外撞到抓捕行动。

虽是被骗，却已为罪犯转移了视线，故而还是要遭惩戒，于是定罪以五色棍中黑棍杖十，以儆效尤。

在这等动荡的王朝末年，刑罚越发的重，为的是重典以震慑天下。

县尉狄甫为了照顾，授意让身为衙吏的徐臻来掌棍，没想到这小子一点也没放水，棍棍耿直，打得婶婶冷汗直流、嗷嗷乱叫。

【你执棍掌戒、肃正风气，获得潜力点+1】

【你执法端正，额外获得潜力点+1】

【当前潜力：30】

徐臻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多年前穿越到此，父母因战事双亡，所幸有二叔、二婶抚养长大，后又花了些钱疏通关系，成功让他学得了武艺，成为一名锻体的武者。

因师门有旧，故徐臻十八岁后，被推举到衙司为衙吏，初为信吏往返于安乐县与京都之间，送达文书。

后因一丝不苟、任劳任怨升为掌杖衙吏，主执五色棍，棍打奸邪。

从那一日起，徐臻就得到了一个独特的天赋——【执法者】

每当徐臻用五色棍秉公执法时，就可以获得潜力点。

而原本身为普通人的他，也因为潜力增加，锻体进展突飞猛进，能够问鼎更高的武道境界。

可以说，潜力无上限，加上勤学苦练，才是日后在这末代王朝站稳脚跟的根本。

所以徐臻一直秉承公允，无论罪犯是勋贵之后、世家之子、达官贵人，他都一视同仁，从不徇私枉法。

“二婶，我在衙署为吏，如果抓贼、执法对家人留情，以后久了自然就会徇私，一旦酿成大错，更会连累你们……”

“哼！”

婶婶趴在榻上抱着枕头，根本不看他。

“婶婶，你知道今年有多少人送钱给我吗？”

“哦？！收了多少？！”婶婶一听到钱，伤情顿时有所好转。

“……又没收过。”

“那你说个屁！”

婶婶翻了个白眼，继续无力的趴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嚎。

徐臻见不好哄，语气一转沉重起来：“婶婶，郭坤案破获至今，查出党羽三十余人，牵扯数百人被斩首，盗卖的官粮已有五百万石，值此乱世，何等惊世骇俗。”

“侄儿执法公允，一年来因拒收贿赂、秉公执法得罪不少权贵宵小，多少人等着看我徇私，若是对婶婶手下留情，岂不是白送的把柄吗？”

“我的官身很低，可是二叔高啊！他好歹是北军卫百将。”

北军归属于中尉，中尉亦称执金吾，二千石。司卫戍京都、治安兵事，也是临时征调的精锐兵力。而百夫（百将别称）有八十石。

本来军中地位不算太高，但由于北军特殊，二叔的地位自然也有别于普通百将。

能爬上这个位置的，都是卓有战功的人。

“对喔！”

婶婶立马不哭了，歪着脑袋看过来，一脸的惊恐的吃瓜：“死了几百人？全都是斩首吗？”

“嗯，郭坤党羽皆是抄家斩首。”

“那，那完了……”没想到婶婶听完这话，整个脸色都白了，眼神恍惚气喘不匀。

她也知道那一日出动了多少衙役、捕快、北军卫，结果只抓了自己！都怪那个鱼贩说的小道消息！！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帮了那些偷运官粮的贼人，恐怕要被当做贼党。

若是影响夫君的官途，甚至被问罪抄家，那就全完了！还有好多件衣裙还没穿过呢！

“大郎……你说婶婶帮助郭坤案案犯出逃，这算包庇罪吗？要杀头吗！？”

“二婶别慌，你这不算，”徐臻上前安抚，他只是想让婶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并不是要吓得她寝食不安，忙解释：“要是你与案犯暗中勾结、有书信往来、有人指证、且为他们出逃提供便利，才是从犯。”

“你是被骗去河畔吸引了注意，不算包庇罪。”

婶婶眨巴眨眼，眉头微蹙：“那我这算什么罪？”

“你这是没文化罪。”

“……小王八蛋，滚出去！！”

婶婶反应了三秒，知道又被侄儿一本正经的骂了，气得嗷嗷叫，抓起枕头就要砸。

徐臻爬起来赶紧溜了。

……

安乐县衙。

徐臻今日上直，因为无案积压，被派去西三十里青牛屯巡视，徐臻从不拒绝这些外派的任务。

他所得的潜力，会通过操练、修习武艺、体力消耗等不断转化为体魄，以突破武道境界。

所以外派可以省去苦修的烦恼，让徐臻更快的提升锻体进度。

取刀临走时，长史华鼎走来叫住了他。

华鼎生得儒雅，面容清瘦，穿戴仪容常一丝不苟，行坐过处留有清香，在县衙里很受人尊敬，黄龙三年初设县长史，大多是用钱买来的。

华长史尤为不同，他不光长史是大景皇廷多次征辟，而且为了和狄县尉搭档，多次走动拒绝了擢升。

狄县尉就更传奇了，几次起落，上至大理寺少卿，下至平民，都能再受重用。

有他们两个在安乐县，县令程昆其实就个印章，每天不是在出巡赶路程，就是在做和他名一样的事。

“华长史。”徐臻乖巧的拱手。

华鼎点头：“正阳，有件事我必须告知于你。”

“长史请说，”徐臻担心是婶婶的事又有什么变故，所以态度越发恭敬。

“你二婶虽确定不涉案，但县尉还是暗中在你家附近派遣数名捕快盯梢，结案公文也已上发京都府尹。”

“在下明白，”婶婶除了脑子不好，其他完全是寻常妇人的做派，这两位一定能看出来抓错了。

时值多事之秋，此案还是尽早结案以安抚民心才是。

不，你不明白。

华鼎又补充道：“结案公文写的是，郭坤案余党已抓捕，确为你二叔徐仲达、二婶高翠兰暗中勾结郭党，运卖官粮，谋取巨量钱财，眼下账目待查。”

“为什么！？”这玩笑可开大了，这样一来二叔不光要被革职，还会被抓入大理寺审问，送至京都府。

京都府尹典中道是出了名的狠辣人，在他手里审讯一日夜，就是再厉害的武者也扛不住。

非死即残！

而且若是二叔扛不住被屈打成招，那么加上三叔两口子，二叔家一对弟妹，全家七口全都要死……

还得算上老仆三人，婢女两人怕是都跑不掉。

“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盲点……”华鼎意味深长的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