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战死

慕国，天泰五年。

京城之中，挨家挨户张灯结彩，洋溢着一片喜庆祥和之气。

慕国当今天子慕龙炎在今日迎娶上官大小姐为贵妃，京城上下一片欢腾，十里红妆，锣鼓喧天，其仗势甚至隐隐高过封后大典。

……

慕国边境，杜锦玉身着一袭轻盈战甲，红衣如火，整个人如同被鲜血浸染，斑驳的血迹交织其身，手中紧握玄铁长枪，带着凌冽的肃杀之气朝着前方策马飞奔而来的人刺去。

“杜锦玉，还是回去安心做你的皇后娘娘罢!你在此厮杀，慕天翊现在说不定美人儿在怀呢！”

西门轩举起长刀挡住杜锦玉刺来的长枪，即使满身大小不一的伤口还泛着疼，面前长枪的锋芒刺眼，依旧满脸轻佻笑容，不忘调侃。

杜锦玉腿跨枣红良骥，胯下用力，精准地偏移了长枪的方向，擦掉西门轩耳畔一丝碎发，冷漠的眼神中透露着冰冷和疏离。

西国这吊儿郎当的将领，她可没什么好感，不过惯会说一些拖延时间的胡言乱语罢了。

她握紧长枪，准备继续发动攻势，却被一段急促的呼唤打断。

“姐姐！姐姐！京城有急报！”

杜锦月隐在士兵的之中大声唤她，听清杜锦月的话语，杜锦玉没由来地分了神，趁她分神片刻，西门轩立刻眼疾手快打落了她的长枪。

长枪闪烁着寒光在半空中划出弧度，瞬间被弹飞，深深嵌入草地的泥土之中。

杜锦玉猛然过神，作势要翻身下马，锋利的刀刃却在此刻悬停在了她的脖颈之间，只需再靠近一寸，她便会葬身于此。

西门轩笑：“本王没有乘人之危的爱好，这次就放皇后娘娘一命。”

明明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杀了她，他却没有那么做。

“本将不需要你的这种施舍……！”

杜锦玉很想就这样撞上刀刃堂堂正正地死去，但是她清楚的知晓此举不妥，且不说军中不可无将领，若她当着众兵士的面亲自撞上刀刃而亡，那么辛苦稳定下来的局势定会崩溃。

“此次比试是本王提出来的，本王事先早有准备，这也算是对皇后娘娘您不公了，这次就算我们打成平手，不过，刀剑无眼，日后若是再和皇后娘娘交锋，本王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西门轩慢悠悠地收回长刀，利落翻身下马。

“……若再受这种耻辱，本将自会亲自赴死。”

杜锦玉知晓自己呈了西门轩的情，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她与西门轩打了近三月时日的仗，双方一直势均力敌，没能分出胜负，就在杜锦玉一筹莫展之际，西门轩主动派遣使者表明愿意议和。

若是能和西国议和，自然是对慕国有利的，慕国不像西国那般盛产粮草，即使双方兵力实力相当，但是比起后备资源，西国一定会是获胜的那一方。

杜锦玉早已想过能不能和平解决，起初西门轩根本油盐不进，无论如何也要给在慕国离奇暴毙的使臣讨要一个说法。

西国使臣之死一直没能抓住真凶，杜锦玉无法给予西门轩满意答案。

就因为这样，他们打了三个月的仗。

西门轩突然愿意妥协，杜锦玉不是没有怀疑过有诈，只是根据她对西门轩的了解而言，她不觉得西门轩会是此等阴险小人。

为表诚意，她亲自带人前往西国营地，未曾料想，西门轩果断地签订了协定，甚至连见证国的使臣都提前邀请，签订协定之后，他提出了要求。

他要和杜锦玉单独打一场，生死不论。

杜锦玉本不愿应战，哪知西门轩早就预料到一般，满脸无赖：“本王知晓你无意应战，但身在西国营地，本王自然会放你离开，不过……你的部下，怕是不会有这般好运了。”

西门轩的威胁最终让杜锦玉选择妥协。

于是，便有了长达两个时辰的交锋，原本二人一直没能分出胜负，也一直都没有手下留情，招招致命。

直到刚刚那一幕。

见杜锦玉有些发愣，西门阙开口问道：“皇后娘娘，需要本王派人送您回去吗？”

“不必了！还真是多谢三王爷的照顾。”

杜锦玉连一个眼神都不再给西门轩，跨坐上马，带着部下匆匆离去，杜锦月跟在人群里，似乎知晓自己坏了大事，不再敢开口言语。

行至半路，离开了西国的监视范围，杜锦玉才下了马单独把杜锦月拎到一边询问。

“你可知战场上分神是大忌。”

“我知道，姐姐，是妹妹的不是，只是京城突然传来急报，我想着需第一时间告知你。”

杜雨烟皱眉：“何事？”

杜锦月靠近她，嘴角勾起弧度，凑近杜锦玉的耳侧说出了残酷的真相。

杜锦玉的整个人一瞬间僵住，慢慢睁大了眼，瞳孔微缩。

她的夫君……皇上居然在她为他征战沙场之时，决定与上官素雅大婚，迎娶她为贵妃！？

“休得胡言，陛下绝不是此等背信弃义之人！”

慕龙炎分明答应过她，未得她应允，绝不会再迎娶其他女人。

“姐姐，此事千真万确，是爹娘在前几天收到消息特意派人快马加鞭过来告诉我的，皇上就是在你出来这段时间……”

“够了！”

打断杜锦月，杜锦玉愣在原地，一瞬间身体好像失去所有支撑她的力气，之前交锋残留的创口也开始隐隐发痛，浑身血液冰冷，让她没能察觉到身侧杜锦月的不对劲。

待她反应过来时，剑刃已经刺穿了她的胸口，鲜红的血在她的眼前绽开，世界在刹那间被染成刺目的鲜红，杜锦玉睁大双眼，无力地跌倒在地，空洞的视线望向了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杜锦玉。

“姐姐，你说得对，战场上，分神可真是大忌呢。”

“杜…锦月……！”

杜锦玉虚弱地挤出三个字，似是耗尽了全部力气。

“姐姐，我可没有骗你，皇上真要迎娶上官大小姐。你死之后，我自会告诉皇上，是西国的人杀了你，我侥幸逃脱，什么也不知道，大姐你辛辛苦苦的和谈也会作废，我的好姐姐，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这样仰望过别人？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了…还真是谢谢姐姐给我提供了如此之好的时机。”

杜锦玉视野中，杜锦月扭曲的嘴脸越来越模糊。

为何会这样……她的结局，便到此为止了么？

泪水不自觉从眼角滑落，杜锦玉能感觉到意识在一点一点地溃散……

“不好了不好了！有西国的刺客！救命啊！西国使诈！啊——！姐姐！！姐姐你没事吧！！姐姐！”

耳边最后响起的，是杜锦月刺耳的尖叫，和一串混乱的脚步声。

随后，血泊中的人彻底没有了生息。

谁也没发现，混乱之际，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带走了杜锦玉鲜红的尸体，消失在了苍穹之际……

……

京城。

歌舞欢腾，举国同庆。

慕龙炎坐在龙椅之上，平淡地注视着眼前一片喜气洋洋的光景。

“报！前方八百里加急！”

不合时宜的打扰让慕龙炎皱了皱眉，却也只能大手一挥。

“传！”

“皇后战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