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阅卷

本场秋闱的阅卷工作正式开始了。

大周朝为追求科举考试的公平性，在正式阅卷之前会有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先是弥封糊名，将考生的姓名、籍贯等信息密封起来，然后再交由吏员誊录，把考生所写答案用朱笔誊抄一份，避免考生用字迹作弊。之后还会进行对读，严格检查誊抄卷是否有错字、遗漏。

这一系列工作做完之后，才会把誊抄后的朱卷按编号送至不同的同考官处。若同考官觉得该卷不错，便会用蓝笔画个圈，将该考生推荐给主考官，由主考官决定是否录用。

虽然朝廷一再要求阅卷须兼顾三场，但在实际操作上，考官更加侧重头场卷的等级，对二、三场相对没那么看重。

一般来说，若第一场卷被选中，二、三场的考试只要文理通达、不犯忌讳就可以录用。

故而同考官阅卷时，会先集中阅览考生们的第一场试卷。若第一场合格，则按编号找出该考生的二三场卷，将其一并推荐给主考官，由主考官综合评定。

待所有一场卷阅览完毕后，再开始阅览未被送至主考官处的二、三场卷，此时阅卷标准会提高，需极优秀才会补荐。

若阅完三场后仍未被推荐，那么被录取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了，除非放榜前主考官翻阅落卷时把你的卷子捞上来。但这时录取名额已满，补录便意味着要从之前通过的考生中淘汰一名腾出位置，可想而知其中难度。

神京城贡院，至公堂内，本场秋闱的考官们正在紧张地阅卷。

至公堂是贡院的中心建筑，一共五间房间。此刻，主考官杨和正端坐于正厅，左右四间房屋里分别坐着四位同考官，吏员侍立在侧，不时将同考官推荐的考卷送至主考官处，另有内监视官于此处监察。

杨和官至翰林院侍讲学士，虽只是从四品，但极为清贵，且可直接接触皇上，算是皇帝的重要顾问。四位同考官则分别是顺天府推官尹承恩、翰林院修撰陈集、以及两位翰林院编修。

今年顺天府乡试的录取名额为一百三十五人，考生则一千八百人左右，合计五千多份试卷，阅卷工作并不容易。

林瑾的考卷刚好被分配到了陈集手中。此人乃前科状元，刚入朝便被授官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是金灿灿的当朝新贵。翻阅到林瑾考卷时，他一眼便看出了这位考生水平的不简单，挥笔划下了个圈。

很快，第一批头场便被推荐的试卷送了过来，杨和开始仔细查看，并给其评定出上中下三级，方便最后从中挑选出中举者。若一场卷为上，二三场卷只要评级为中便可，若一场卷为中，二三场则都需为上。

墨笔于杨和手中飞舞，一位位生员几年乃至十数年的努力便被判定出了结果。

能成为翰林院侍讲学士，杨和的学识自然不低，他本是林如海下一科的榜眼，历经十三年从翰林院编修升迁至今，是有机会于未来入阁的人物。

虽他有意降低阅卷标准，以求从中挑选出足够的中举人数，但绝大部分卷上依旧只是“中”，得“上”者寥寥无几。

又写下了一个“中”字，杨和翻出了下一人的考卷，细读片刻，他轻轻“咦”了一声。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如此破题，倒是新颖。”他于心里想着，然后目光下移。

“故特谓之曰：毕生阅历，只一二途以听人分取焉……，起讲和入手也不错。”

继续往下读，起股、中股、后股接住了开头所起的高调，束股也基本上没有问题，无狗尾续貂之感。

“这篇八股，倒是可得一个上，只是不知诗歌和其余几篇如何。”他口中喃喃说着，然后看起了后续部分，随着他往下看，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气，于卷首写下了一个大大的“上”字。

“此子文章老道，深得八股精髓，诗歌部分虽不如八股惊艳，但也是中上水平。整体看来，此卷算是目前为止，我所批头场卷中之最了。如无意外，桂榜上定有此人姓名。”

一场卷水平如此之高，让杨和对该考生的二三场卷很是期待。而等他通读之后，又两个“上”字出现在了另外两张考卷之上。

杨和将此人考卷区别于其余试卷放至别处，然后长舒了口气，似是完成了一个大任务一般，“若无其余三场皆得‘上’的考生，此人便是今科解元了。”

心里如此想着，他继续批阅起了桌上考卷。如今距离放榜只剩下十天左右的时间，他们需得抓紧才是。

……

另一边，林府。

林瑾这几天过得可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就如同前世刚高考完的学生一般，既没有了学业上的压力，又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现在的林瑾也是如此。

自小他便得贾敏疼爱，如今有了“准举人”的身份，待遇自然上了个台阶。再加上前几天诗会之事传播开来，他的待遇一下子就升到了天上去。

贾敏本就是一个喜欢风流才子之人。

别看林如海如今已人到中年，风采不比往昔，但曾经也是一个如意小郎君。不然的话，就算贾母和贾代善中意，只要作为非常受宠的国公府嫡女的她不同意，这门亲事也不会成。

所以如今见林瑾如此，贾敏心中欢喜，每天变着花样吩咐厨房做他平日里喜欢的菜，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厨，看得黛玉都有些嫉妒。

而刚从国子监和科举考试中解放出来的林瑾，也彻彻底底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每天在晴雯和雨莺的服侍下，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时不时再调戏一下虚岁已满十八的晴雯，逗得她小脸通红。

至于雨莺，太小了，在教育没那么普及的今天，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让他逗弄他都于心不忍。

所有的一切都很美好，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黛玉这几天有些刻意回避他，看到自己时总是一副想要亲近又努力克制的模样儿，让他一头雾水。

“唉，少女情怀总是诗啊，不懂，实在不懂。”在心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他挪了挪脑袋，在晴雯大腿上找了个更舒服些的位置，慢慢闭上了眼睛。

“晴雯，再大力一点儿，我都感觉不到你在给我捏肩膀。嘶～，也别太大力了，对对对，这样刚刚好。”

“雨莺，别往上捏了，那里是大腿么？小手老实一点儿～”

渐渐的，林瑾进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