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草木人心
  • 厚圃
  • 1376字
  • 2024-12-20 18:27:25

一卷韦编寸草心

韩杰

厚圃在一次接受媒体专访时说过,他是文化上的杂食主义者,又写作又画画,收藏、书法、摄影,不一而足。尽管爱好很多,窃以为写文章是他的“脚色”。他出版小说集《只有死鱼才顺流而下》时,笔者曾赋七绝以贺:“一卷韦编寸草心,白云行处尽乡音。微言大义彰邹鲁,力种情田岁月深。”今其随笔集又将付梓,读之颇有感触,情不能已,敷楮搦管,略抒所怀。

《草木人心》文集寄意深微,挖掘生活中易被忽略之细节情致,丝丝缕缕释放人性之光,读来似一篇篇心灵绘本,一幅幅人文画卷。它不是应命之作,也不是应酬文章,而是作者对草木、亲友、故园的倾心抒写,是生命沉潜下来的重温、梳理和审视,是精神层面上的自我超越与升华。这些篇什画作,大多是从厚圃曾发表在报纸、杂志上的专栏中精选出来的。文也画也,可读可看,文画交融,非有“意义”即有“意思”。谈笑中带有几分端肃,揶揄中寓含着一点哲思,于风轻云淡处传递志趣性情,于字里行间流淌出涵养与底蕴,于一草一木中掩蔽着精神的辽阔,信手翻阅便足以动人。

其一,故园渊源,浮生若水。出生于潮汕平原的厚圃以为贴近故乡的书写是一种自觉,对乡土的眷恋犹如重返精神家园。“潮人精神”的内核就是感恩,斯文斯画即寄托他对传统文化的依恋,把故园之恋、浮生之情注入笔端,写家乡山水,钩沉儿时记忆,倾注赤子真情,彰显人文情愫,在时空、地域上传承文化根脉。《人在草木间》写乡情,《兰香》写母子情,《醉石》写父子情,《那边》则写祖孙情,文章情感率朴,真切动人。

其二,骈散不拘,格套随意。作者把在童年时的记忆和平日里所见所闻,即兴偶感,随意偶录,“无意文”却有“真意味”。作者善于观察和捕捉生活细节,写出了真实感、现场感、画面感,具有原生态的味道。虽是随手拈来的有趣故事,却也是有温度的生活现场,处处闪现其独特语言和散文能工的本事,山川风色、史迹风情、遗闻逸事,无不具焉。如《潮汕的新年》勾勒了一幅历史风俗的乡土画卷;《故乡的五月节》《花灯》则唤起人们的怀旧情感,引发读者去感悟人生、感发心性、感知风俗、感育伦理,以其渊厚质朴之气为其主宰,无纤毫轻俗庸陋之习,使这部文集具有“文学存在”的价值和自己的“美学特征”。

其三,独抒性灵,独到颖悟。显而易见,这部随笔集的文学主张是以写生灵为主旨,阐释生机生趣之至理。在作者笔下,一切生灵皆充满生机、生意、生趣,乃天地之大美而物灵而至情也。生之美是其一切之核心之精髓,作者对事物的独到颖悟和审美发现,从小的视角切入,记虫、鸟、鱼、蟹,话莲、竹、花、木,于不经心处勾画出它们的“草木一秋”。在《爱莲说》中作者旁征博引,从佛教谈到道教,从作家谈到画家,从人世谈到故园,最终落足于祖母寿宴上那道“清甜莲子汤”……点到而止,寓意悠长。

其四,腹笥渊然,略觇风度。不必溢美,厚圃不为功利所役,也不为世俗所蔽,文章气味醇而不薄,风致高而不俗,此盖天赋,非可假借者也。行文从容、真率、轻灵;深至、挚切、厚重。不浮藻、不俗套、不轻薄、不堆垛、不矫揉。伉爽而无粗豪气,儒雅而无头巾气。展其集,可知也。文如其人,信而有征。文心才笔,志洁言馨。阅其文,精义妙谛;赏其画,悦心动性。美善之境,尽显无遗。

文章赏会,事最精微。拙文粗浅,无能为役。寥寥数语,自然难得其大要,仅可一窥作家、画家裹藏着的真谛与密码。其佳处触目皆是,无俟揆度。果何以佳?作品自会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