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师徒
- 从练剑十二年开始无敌
- 投石问路1
- 4456字
- 2024-12-16 15:05:31
清风吹拂着杏树的新枝,空气中弥漫着梨花酒的迷人芬芳。
苏景盘膝坐在屋檐下,一柄长剑横放在膝头。
剑长三尺七寸,宽四指,通体乌黑,筋韧骨正,法度森严。
他和往常一样,用真气温养着“阎罗”。
“阎罗”是他的本命血炼神兵,性命相交,极具灵性。
苏景手指从剑身上缓缓轻抚而过时,长剑微微震颤,发出一声嗡鸣,似乎向他诉说着什么。
感受到“阎罗”传来的丝丝燥动之意,苏景笑着拍了拍剑身,以作安慰。
心神精血祭炼的神兵,与主人所修之道完全契合,性格也受到主人所修之道的影响。
“阎罗”性情凶烈,极为好战,久久未遇到对手,它早就按捺不住了。
可是,按捺不住的又何止是它?
苏景六岁跟随师父开始修行。
十岁完成皮、肉、筋、骨四大练,达到外炼圆满。
一年后再做突破,步入内练之境。
十一岁就踏入内练之境,修炼进境之快,江城前所未有。
按理来说,此等天才,理应名扬全城,揽尽荣耀。
可是,他却是默默无名。
师父不允许他在人前显露能耐。
看着那些不如他的庸碌之辈,以天才之名,招摇过市。
苏景极为不忿。
少年争胜,心中满是狂妄的热情。
苏景找到师父,请求他允许自己打出名头。
师父闻言狠狠训斥,说学了点雕虫小技,就想着逞勇斗狠,轻浮浪荡,前途有限。
苏景只能将扬名的心思压下,但心里很是不服。
他发誓一定要向师父证明自己。
又六年,他依次完成炼脏、换血、洗髓三步,内练也已圆满。
如此修炼速度,在周围几座城池,都找不到这样的人了。
他信心满满找到师父,再次请求出山扬名。
师父板着脸再度训斥,说他刚有了点杀鸡之力,就飘飘然不知所以,不知悔改,注定先天无望。
少年意气,心头的烈焰豪情直欲突破胸臆,却要锦衣夜行,苏景很是郁闷。
“师父实力强,眼界高,要求自然也更高。”
他心里想着,修行越发刻苦,誓要向师父证明自己。
一年后,他就成功引天地灵气入体,步入先天。
先天境,放眼南荒大地,也可称宗师,算是步入强者之列了。
十八岁的先天强者,简直骇人听闻。
也就在突破先天时,苏景自然而然明白了师父的苦心。
知道其为什么一直按着他,不让他与人争斗。
因为一些特殊境遇,他修炼的乃是极为特殊的杀戮之道。
此道戾气深重,招数险恶,精修此道,让他的性情也变得凶烈。
师父勒令他不可与人动手,不得显露能耐,并要他十二岁起就在城中自谋营生,知眉高眼低,识人情世故,就是要他将那股子喷薄欲出的杀伐之意,一点点藏尽世俗人情中。
这也是修行。
而且是关乎性命的修行。
所谓物极必反,情深不寿,杀戮之道威力强大,但煞气太重,极难掌控。
要是只知“侵略”,不懂“归藏”,等突破先天,引天地灵气入体,开辟丹田时,必然降不住那股子杀伐之意,丹田被搅个粉碎,一命呜呼。
只有将七成杀气都藏于心胸,面上只浮三分,才能有所成就。
至于为何还要露三分?
杀戮之道本就是张扬争胜之道,要是全然归藏,就走了另一个极端,失了真意。
唯有一身杀意引而不发,不动隐显峥嵘,动则侵略如火,才算踏入正途。
这么多年来,苏景藏锋入鞘,可心头那股子试剑天下的锐气,却是越来越盛。
突破先天后,师父也不阻止他与人争斗了。
他短暂修行半月,稳固境界后,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独自找到江城第一高手,决心一较高下。
此人乃是成名多年的先天强者,修为已经达到先天中期,但苏景毫不畏惧。
十八岁突破先天,在别人看来惊世骇俗,实际上只是他最不起眼的成就。
他满心期待的过去,渴望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验证一身所学,结果却是令人失望。
双方短暂接触后,他连拔剑的欲望都没有,转身就走。
太弱了!
他没想到声名在外的江城第一高手,竟然弱到这种地步。
苏景干脆直接找到附近十几座城池的最强者,那位已经步入先天后期,被称为“寒山一剑”的寒山城主。
这一次,他拔剑了。
可也只出了一剑,就没了出第二剑的兴致。
苏景意兴阑珊,藏锋多年,心头那股子燥热之意已经入了骨髓,只想找强者杀个痛快,没想到竟然连个对手都找不到。
回来后,他将试剑的结果告诉师父,心头有一种证明了自己的快意。
师父却嗤笑着说,南荒七十九域,他们所在的白水域虽不算贫瘠之地,但也是平平无奇,不过一方池塘罢了。
打遍周围十几座城池没有敌手,看似威风,其实不过在池塘的某个浅坑里称雄,坐井观天。
苦修十二年,击败了两只泥鳅,就沾沾自喜,得意忘形,还是难成大器。
苏景取胜后的傲意顿时烟消云散,同时蠢蠢欲动,问师父何处才是强者汇聚之地。
师父说,南荒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外域英才皆草木,唯有天夏是青山!
天夏域乃是南荒的中心,真正逆天的先天强者都汇聚在那里。
在那里闯出名头,才算本事。
苏景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之前取得了那么多成就,师父却从来不假辞色,原来师父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白水域。
他跃跃欲试,决心去天夏域闯出名头,向师父证明自己。
师父却拦住他,说突破先天后,有些新东西要交给他,先将该学的东西都学会,免得过去后技不如人,寸步难行。
苏景将心头战意暂且压下,信誓旦旦说,等自己去了天夏域,定不会负了一身所学,堕了师父名头。
之后三个月,苏景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中。
天夏域,这个他决心要征服的风云之地横在心头,让他动力十足。
九天前,师父忽然告诉他时机已到,他前不久已经请一位老友派人过来,带他去往天夏域,算算日子,不出十日,就会有人来接他。
苏景喜出望外,畅快大笑,笑着笑着神色却变了,变得惊惶,变得不知所措。
师父说着话,声音越来越低,精神气也越来越淡,像是个漏了气的皮球。
师父的嘴角溢出黑色的血,脸上出现一团黑色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
“师父??”
“师父!!”
“别叫了,为师还没死呢,你在这嚎什么丧?咳咳……别费劲了,我早就不行了,好不容易才支撑到现在,现在那口气泄了,什么天材地宝也救不了。”
“师父……”
“听话,坐下!听我说,为师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可答案要自己去找,实力强了,那些遮眼迷雾自然会消散,若迷雾总是遮眼,证明你还没有知晓答案的资格。”
师父面色灰败,眼睛却很亮,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欣慰目光看着他:
“去吧,你性子野,早就想出去闯荡,是我一直按着你。
其实,前些日子,我就应该让你去天夏域了,是我有私心,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多看看你,看看我最得意的弟子。”
苏景怔住了:最得意的弟子?自己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
师父眼光极高,从来没有夸奖过他,他一直以为自己还不够优秀,所以无法得到师父认可。
虽然放眼白水域,他都算是绝世天才,但不同人对天才的评判标准不一样,由眼界决定。
一个小山村中乡野村夫眼里的天才,放在郡城那些大人物眼中,不过徒增笑尔。
看到苏景惊讶的样子,师父一边咳嗽一边大笑,再也不掩饰心中的自豪。
“师父骗了你,你不是前途有限,更不是难成大器,你是我李野夫这辈子见过的最了不起的天才!!
能够当你的师父,我很高兴!
去吧,去天夏域吧。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大丈夫来人世一遭,岂能寂寂无名。
为师当年本事不够,在天夏域闯荡多年,却只是无名之辈。
去吧,去给为师博取几斤往事姓名。”
师父喘着粗气,畅快大笑,仿佛要将积压心头多年的郁结之气一次吐尽:
“去让那些眼高于顶的修行世家们看看,什么叫他妈的……他妈的什么才叫天才!”
……
完成每日例行温养,苏景站起身,将阎罗收到储物袋中。
目光在庭院中徘徊。
看着十多年前,师父亲手栽下,今已亭亭如盖的杏树,看着墙上挂着的木剑,不由想起骑在师父肩头在树上摘杏,在师父指点下在树下练剑的日子。
一阵风吹来,几片树叶打着旋飘飞,叹息着落地。
就在这时,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苏景神色一动,扬声道:“请进。”
院门被推开,一名姿容秀美的少妇走了进来,她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身上散发的灵气波动也是先天初期。
女子进门后,目光瞬间就被不远处的苏景所吸引。
眼前的少年身材挺拔,筋骨硬朗,横眉立眼,神色冷峻,站在那里好像一块嶙峋的寒石,眉宇间隐隐透着三分凶性,一股张扬嚣烈的男子气概呼之欲出。
修行者与人争胜,与天挣命,庸碌之辈不提,凡有成就者心头一股锐气绝不能少。
苏景就很有那种气概。
另外,苏景的年纪也是让她意外,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
虽然,突破先天后,肉身得到灵气反哺,先天强者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就像她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实际已经四十七岁了。
但苏景实在太年轻了,如果没有服用一些特殊丹药,真实年龄应该未满三十。
未满三十岁的先天,放在天夏域也属于天才了。
不愧是李伯父门下高徒,果然是年轻俊杰……女子心中暗道。
李伯父和她父亲一向以兄弟相称,可她却是知道,要论实力,李伯父远超其父,只是其性情疏阔,遇到投缘的人并不在意尊卑,才平等相交。
女子眼睛微亮,脚步停住,抱拳道:
“你就是李伯父的弟子苏景吧,我叫陈如意,陈伏虎是我父亲,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弟。”
“原来是陈伯父的女儿,没想到是师姐亲自过来接我。”
苏景抱拳回礼:“劳烦师姐了。”
陈如意笑着迎上来:“李伯父当年忽然隐居,音讯全无,家父一直记挂在心,可惜找不到踪迹,半月前收到李伯父的信函,父亲可是非常高兴。
算算日子,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过李伯父了,师弟快带我去拜见一番。”
苏景神色一黯,眼睑微垂:“师姐来晚了,家师已于九天前过世。”
“啊?!”
陈如意笑脸顿时僵住。
苏景却是不知,陈如意此次过来,除了带他去紫湖山庄,其实还另有目的。
紫湖山庄不久前出了点事,她想请李野夫也过去一趟,帮助紫湖山庄度过眼前风浪。
这也是陈伏虎没有亲自过来的原因。
要不是需要坐镇山庄,实在分身乏术,他早就亲自过来了。
没想到……
陈如意一时沉默无言,忽然,她似乎想到什么,神色微变,问道:
“李伯父天赋奇才,实力强横,但年纪比我父亲还要小不少,现在才七十多岁吧。
距离先天境两百年的寿元大限还早着呢,怎么会突然离世?
以我等先天修士的洞察力,绝不会身患恶疾而不自知,难道李伯父是最近与人争斗遭了毒手,或者是受到人暗算?!”
她和李野夫只见过几次,感情谈不上深厚,但父亲对李野夫一向推崇,她对李野夫的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察觉到李野夫的死有些蹊跷,她自然不能不管不问。
李野夫都敌不过的高手,他们紫湖山庄帮不上什么忙,但出于道义最起码也要问个明白。
苏景神色微沉,道:“师父的确是受了伤,压制不住才故去的。
不过,不是最近的事情,而是积年老伤,至于伤师父的人是谁,我掌握了点东西,但目前还没有锁定目标。
此事我会亲自查个水落石出,给师父一个交代。”
陈如意神色认真,道:“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师弟务必不要客气。”
苏景点头道:“既然是多年前受的伤,必然牵扯到一些往日恩怨,陈伯父和我师父是好友,应该了解一些内幕,等去了紫湖山庄,我的确要请教一下陈伯父。”
“以家父和陈伯父的交情,对此事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陈如意一口应下,然后叹息一声,肃容道:“哎,事已至此……师弟节哀,烦请带我去伯父坟头祭拜一番。”
苏景摇头道:“师父生性豁达,不在意这些身后事,我按照师父临终嘱托,已经将骨灰撒到城外沧澜江中,师姐的心意,我记住了。”
陈如意却坚持道:“那就请师弟带我去江边祭拜。”
苏景和她对视一眼,见其情真意切,默默点头。
“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去天夏域的飞舟一个多时辰后就会出发,下一趟要半个月后了。”
陈如意道:“等祭拜了李伯父,在去天夏域的路上,我再给师弟你介绍那边的状况。”
“好!”苏景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