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红楼梦》的力量

盛明熙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吃早饭的时候，李安过来告诉他，昨天日落之前，十本《红楼梦》全部印讫。

“书在何处？”

“老爷拿到书房去看了。”

盛明熙会心一笑。

他来到书房，看见父亲捧着薄薄一册前三回的《红楼梦》，读得津津有味，时而微笑，时而蹙眉。

盛明熙说道：

“爹爹，此书可入眼？”

盛启然抬头，看着儿子，笑道：

“明熙，为父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写出如此好看之书。”

“爹爹觉得这样的书，张阁老是否爱看？”

“我估计所有士林之人，定会争相传阅，张阁老也不例外。”

“那我就放心了。”盛明熙笑道。

盛启然问道：“书是好书，可惜太短，只有三回，为什么不写完再印？”

盛明熙说道：

“来不及了，我揣测，提学道很快就会联手盛启诺，对咱家下手。

我要与时间赛跑，先写三回，引起张阁老或者其他要人关注，否则，我们一旦受到攻击，就没人替我们说话，只能束手待毙。”

盛启然深以为然，“你说的对，我给你的一百两银子，够用不？”

“盘下书坊，刚好一百两银子，印工的酬金，还没有付呢。”盛明熙笑道。

盛启然大手一挥，“你去找你母亲，再给你支二百两。”他明白一部《红楼梦》，可挽四房之将倾。

盛明熙沉稳地点点头，并不十分惊喜。

他前世手中走过大钱，资金对他来说，只是赚钱工具。

更何况用三百两银子，撬动《红楼梦》这样宏大的文化项目，并不值得惊喜。

盛启然笑吟吟摩挲着墨香飘逸的前三回《红楼梦》，问道：

“明熙，此书如此精彩，或成一部流传千古之书，‘曹雪芹’这笔名，有何深意？倒不如直接署名盛明熙。”

盛明熙笑道：“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一部红楼，或成显学，曹雪芹这个名字的由来，就留给考据家当饭吃吧。”

盛明熙淡淡一笑。

《红楼梦》助我一臂之力，已然是曹大神的恩德了，怎能将人家的著作权也化为己有？

盛启然竖起大拇指，“嗯，有境界，妙之又妙。”他仰头哈哈大笑。

盛明熙说道：

“咱家接手书坊，我想让李叔先过去经管一下，不知爹爹是否允许。”

盛启然迟疑一下，说道：

“也可，宅子这边，先让你母亲代为经管。”

盛明熙别过父亲，到母亲房中请安，顺便说了要支银子经营书坊之事。

母亲温明荃是个明白人，她早从夫君盛启然那里听到儿子盘下书坊的重要性，也看了儿子写的那部书。

她直接喊来大丫鬟，安顿账房支付二百两给李安。

盛明熙嘘寒问暖一阵，躬身作揖，退出了母亲的屋子。

温明荃看着儿子昂首而去的身影，心中自语：

“我儿身上以前毫无昂扬之气，如今遇到家族变故，他当真是变得有股子顶天立地的豪气了。”

自从儿子伤愈之后，儿子的惊人变化，经常让她难以置信。

盛明熙带着李安、墨言来到书坊。

李安问道：“少爷，账房支取的二百两银子，怎么用？”

“你先将五位印工十本书的酬金发掉，然后加印两百本，以后按月计件发放酬金，多劳多得。”

“剩余银两怎么办？”

“交给墨言三十两，供我推书之用，其余你存好。”

李安利索地拿出三个十两银锭，交给墨言。

“少爷所说推书，是什么意思？”李安问道。

“就是推广销售书籍。”

“哦，懂了。”李安点点头，“少爷，书坊大堂得找一个伙计，在我身边跑腿。”

盛启然刚才已经安排李安，这一段时间，暂时经管书坊。

他想找一个帮手，免得自己诸事都亲力亲为，手忙脚乱。

“你自己看着找个踏实人。”

“薪水给多少。”

“你看着给就好。”

盛明熙有意识放权给李安，除了信任家中的这位老人手，也想试试被老爹称为忠仆的李安，到底是忠也不忠。

盛明熙安排好书坊之事，问墨言：

“你和徐镇抚家的门吏怎么联系的？”

他昨日让墨言给徐爵送去一个便条，邀请徐爵去禾祥居吃饭，感谢一下徐爵帮他进入真空寺，并委托何进在真空寺庇护他的人情。

盛明熙对徐爵这类人，内心其实很不感冒。

但他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埋头赶考生员、举人、进士的单纯学子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随时可能被家族势力彻底倾覆家庭的长子。

谁能帮助他避免家庭覆灭，谁就是他的朋友。

哪怕这个朋友是暂时的，是互相利用的，是三观不一致的。

墨言说道：

“徐镇抚门吏传话说，今早在家不出门，少爷有空可以直接去宅第一叙。”

“还有几本书？”

“九本，老爷那里收藏了一本。”

盛明熙呷口茶，“嗯，把余下的九本书、三十两银子带上，跟我出门。”他站起身。

墨言赶紧将九本书、三个银锭，放在包袱皮中包好，一溜烟跟着盛明熙出了门。

徐爵的宅第是个三进院落。

门吏领着盛明熙进了大门，他顿觉这个院落，远比自己家要大得多。

徐爵穿着宽松的便服，将盛明熙引到自己的书房。

书房除了几本史书、兵书，几乎全都是小说，可见书房主人是一个小说迷。

两人在椅子上坐定，丫鬟上茶之后，盛明熙环顾书房，说道：

“镇抚府坐拥书城，宅第果然气派。”

徐爵哈哈大笑：

“全是托冯公公之福啊，这宅第并非我所有，乃是借住冯公公的宅子。”

他的话语里满是炫耀的成分。

盛明熙问道：

“镇抚最近读到什么好书？”

“该看能看的书都看过了，最近也没看见刊印什么新书，眼睛闲得慌。”

“嗯，看来是闹书荒了。”

“书荒？哈哈哈，这个词儿很传神，要说闹书荒，该也有一半年了。”

盛明熙吆喝一声：

“墨言。”

墨言在门外答应一声，快步进来，把蓝布包袱，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

徐爵瞄一眼包袱，马上心知肚明。

盛明熙说道：

“镇抚嘱咐何太监帮忙，留我在真空寺见了张阁老，实在是感激不尽。”

徐爵淡淡一笑。

“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他又瞄一眼茶几上的包袱，心中估量着包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