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诶,我火车呢?

清康熙五十一年秋。

山西河东府,蒲州镇,盐坝村。

李德彪从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门口处传来一阵阵喧哗吵闹声,什么破家绝户,挟公报私,往洛阳运盐,徭役的字眼传到本就晕晕乎乎的李德彪的耳中。

自己不是正在执行护送列车出关的任务吗?

怎么一觉醒来躺床上了,这是哪里?

念头一起,李德彪的脑海中轰然一声炸响,无数的纷繁记忆从未知处涌来,不知过了多久,李德彪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来到了哪里。

首先,发生了令无数穿越众们羡慕的事件——自己穿越了!

但是,此世却是穿越众们谈之色变的时间点,确切的说,是清康熙五十一年。

地点......应该是后世山西运城地区,因为紧邻黄河,故也称河东,位于陕西山西河南三省交界处。

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蒲州镇治下的盐坝村的世代农户,兼着晒盐运盐的行当。

这一世的名字,也叫李德彪,家中父母皆在,还有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妹,还有一户娘舅家在百里外的荣河县内。

李家一家四口经营数十亩田地,加上晒盐兼生,日子本应该是吃喝不愁的,但是一来黄河以北土地贫瘠,更何况河东地区历来产盐,盐碱化更是严重,百亩土地的年产出却不及江南地区三十亩的粮食产出,再加上朝廷各项苛捐杂税,西北用兵的加税以及徭役摊派,若不是有着晒盐运盐的活计,李家恐怕早就饿死在这盐碱地里面了。

至于自己为什么躺在床上?

在李德彪的记忆中,应该是昨日那蒲州县丞王宝鹏之子王敬清纵马踩踏李家田中青苗,李德彪不服,上前质问,反被殴打,因为失血过多,昏厥过去,后被抬回家中当晚便已经气绝,才让后世的李德彪灵魂穿越而来。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灵魂以及那一整列装满军用物资的9527号列车,一起穿越而来。

此刻,李德彪意识空间的某一处,一列数百米长的运送军用物资的火车,正静静的横亘在空中,福至心灵般的,李德彪知道自己只要意识一动,便能将列车里面装载的东西从空间中转移到现实当中。

看着横列于脑海中的9527号列车,李德彪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的咧开。

执行运送任务的李德彪,太清楚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整一节车厢的化肥肥料,以及玉米种子,土豆,小麦种子,还有大量的冻肉,冻菜以及米面粮油。

更重要的,其中单独一列车厢里面,感冒药,抗生素,青霉素等军用药品塞的满满当当。

而最前面的几节车厢里面,还有整车的军用单兵特种装备,以及千余套92制式军用手枪。

另外,在头部车厢里面,李德彪记得还摆放着一辆满油99A式防爆装甲坦克。

有了用这些东西,扯起一支部队,颠覆小小满清,不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当李德彪开始畅想的时候,耳边的争吵声已经越发的剧烈。

“明天便是最后的时限!李德彪必须随盐队往洛阳一趟,护送官盐!延期不至!便是抵抗徭役,全家连坐!死罪!!!”

“可是我家彪哥儿去年才刚刚出过差事,今年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家啊!”是李父的声音传来,带着无奈、苍老以及悲哀。

每一次徭役摊派,便是破家绝户的前奏,田地荒芜无人打理,自负粮食前往劳苦,稍有不顺,便是拷打伤重,普通人家,哪里抗的过去?无论如何,李家也经不起如此折腾了。

“今年朝廷新下的批文,为筹办皇帝六十大寿,洛阳需要多进一批官盐,怎么,耽误了皇帝的六十大寿,你们担当得起吗?”

“别拿皇帝生辰来做幌子,你们是什么猪狗心肠,当我不知?”相反,李德彪的母亲却是泼辣凶蛮的性子,直接双手横着菜刀,挡在门前,颇有女中丈夫的声势:“惹急了,老娘我就去河东府告官!你们能在蒲河县一手遮天,难道还能遮得了这郎朗乾坤?将我家彪儿打伤的事情还未追究,便欺上们来,还有没有王法?”

李德彪的小妹紧紧靠在母亲身侧,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此刻全是水雾。

“王法?”三角眼的捕头冷笑一声,一身蓝色粗布搭褂,松垮肥大的衣袍和消瘦的体型反差鲜明,腰间的长刀收在鞘中,不知道多久没有拔出来过了,说是捕头,却比泼皮看起来更下三滥:“在蒲州县城,王县丞的话,就是王法!”

“不就是一趟送盐的差事嘛,我去就是了,”众人对峙时候,原本躺在床上的李德彪已经来到了门口,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回去!”李张氏扭头看向儿子,语气虽然凶蛮,眸中却满是担忧。

“哎呀,你还在这里作甚?回屋里去!”李父也悲叹一声。

“胡捕头,劳烦回去告诉王县丞,到时候我会按时前往县里,随队伍一起出发......”没有理会父母的劝说,李德彪走出堂屋,对着胡捕头一拱手。

“嘿,这就对了,民不与官斗,”捕头的一双三角眼仿佛看死人一般瞧着李德彪,嘴角咧出黑黄的牙齿:“为朝廷办事嘛,总是有你的好处......”

言罢,胡捕头目光落下,在李家小妹刚刚开始发育的身子上停留了一瞬,那一瞬间,眸中的龌龊欲望几乎毫不掩饰:“怪不得王公子稀罕,真是嫩啊!”

听到胡捕头这话,上一秒还笑语盈盈的李德彪眸中杀机迸发。

找死!

“嘿,”胡捕头好似没有看到李德彪目光中的杀意,又或者根本不在意,只是意味深长的朝李德彪冷笑一声,毫不避讳道:“明天,老子在县城等你......”

言罢,带着两个狗腿子,大摇大摆的离去了。

“彪儿,这一趟运盐摆明了就是陷阱!那王家打的什么算盘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还往里面跳?你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可怎么活?”在衙役离开之后,李张氏再也不复方才的凶蛮,双腿一软,直接蹲坐在门槛上,手中的菜刀也跌落在地,小妹眸中的水雾也终于溢出,哇的一声扑到了李德彪的怀中,泪水霎时间将衣服打湿一片。

李老汉则是皱起眉头,蹲在地上,嘴里咂咂不停地抽着旱烟黝黑如同老树皮一般脸上,勾勒出一抹极深的悲哀。

李德彪先是摸了摸小妹的脑袋,而后才转身看向门外,此刻小院子外面也围了一圈街坊四邻。

小小的盐坝村中,任何事都瞒不住,李家出了这等祸事,大多数人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和同情。

谁让他们得罪了蒲州县丞王家呢?

这王举人在蒲州,可是只手遮天,连知县都让其叁分,毕竟铁打的吏员,流水的知县,盘踞蒲州,经营数代的王家,大多数时候,说话比知县更要有用。

“诸位乡亲父老,小子我明日出门应付这趟差事,出门的这段时间劳烦诸位乡邻多多照看我这家中父母和小妹了!若我安全无虞的归来,必定挨家挨户等人道谢!”李德彪说完,也不等他们搭话,便向着院外四邻拱手深深一拜。

院外,原本看热闹的众人见到李德彪如此动作,哪里敢沾惹祸事,哗的一声大都做鸟兽散了。

有两三户和李家关系好的汉子,还想说两句话的,也已经被自家婆姨拉拽着离开了。

一时间,门庭冷落,只有院中枝叶飘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