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惧怕过谁

本来稳超胜券的陈觉等了一个下午。那电话始终安静，望着还剩 99%的电量，好几次他都怀疑自己的手机是不是没有话费，偷偷到一旁查了几次，反复去确认。

又以为是这一带没有信号，走了两条街，都确定信号满格，那就活见鬼了，不对头啊。

“我他妈就郁闷了，李金木这傻逼到底怎么想的？都到这节骨眼上了，还不给我打电话！我要不要去找他。可是兄弟们都看着我这去找他，就等同我去求他了。”陈觉来回走了好几分钟，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脸上满是焦虑与烦躁，时不时地望向远处，似乎在期待着那个迟迟未响的电话。

对面马路的工友们吹着冷风，一直等到了下午 4:30，他们搓着手，跺着脚，以此来驱赶寒意。

有人梳理着被风吹乱的发型，几个人眼神交汇，彼此传递着无奈与焦急的情绪，终于是忍不住了。

一群人快步走向陈觉，将他团团围住。

“陈总，光等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去工地瞅一眼？”一个工友皱着眉头，双手插在袖筒里，哈着白气说道。

“是啊，咱们都在这里待了四五个小时了，再蹲下去我这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饿得慌。”另一个工友拍了拍瘪瘪的肚子，附和着。

“不干活身体冷得紧，要不然走两步去工地看一眼，说不定有啥情况呢。”

“咱就去看一下，也不一定是跟李金木妥协，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对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在他们的一再要求下，陈觉也只能顺从心意，带着满心的疑惑和一丝不安，决定去工地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等他们来到工地，一下子就傻眼了。不是说好没有工作吗？现在工地上却热火朝天，砖头都砌了四五匹了，工人们忙碌地穿梭着，搬运着建筑材料，各种工具的敲击声交织在一起。

“陈总，怎么回事？”工友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不知所措。

“已经有人干活了，那我们怎么办呢？”一个工友着急地挠了挠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怒和无奈。

“陈总，你之前可是保证让我们有活干，而且能拿到不错的单价。现在活都让别人干了，我们还干什么？这一天不就白白浪费了！”另一个工友涨红了脸，情绪有些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陈觉也觉得头大如斗，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在工地四处搜寻李金木的身影，眼神急切而慌乱。但是很可惜，他找遍了各个角落，都没找到李金木。

要是换做从前的李金木，估计就在现场盯着工人干活，一刻也不松懈，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监工。

然后他又去现场转了一圈，除了几个孤零零的木工在专注地干活，依然没有发现李金木的影子。

最后他急匆匆地冲到资料室，找到资料员小何，迫不及待地问道：“李金木去哪里了？”

小何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被陈觉这突然的闯入吓了一跳，她闪动着大眼睛，显得有些呆萌，犹豫了一下，伸手指了指隔壁经理室，轻声说道：“你没去隔壁看吗？他们一直在隔壁喝茶呢。”

陈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敢情自己爬上爬下地寻找李金木，对方竟然就在隔壁优哉游哉地喝茶。

这太不对头了！以前的李金木可是一直蹲在现场的，就像一条眼巴巴等待着骨头的哈巴狗，对工程的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时刻紧盯着施工进度。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居然跑到经理室喝茶去了，这也太过分了，让自己找得好苦。

陈觉满腔怒火，猛地推开经理室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几位管理人员坐在茶几面前谈笑风生，茶香袅袅，气氛轻松愉悦。

这么和谐的一幕，正是他一直向往的工地生活，大家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可是坐在里面的李金木，面容看起来有些稚嫩，实习生该有实习生的样子，在陈觉看来，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李金木，你什么意思？”陈觉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指着李金木就破口大骂，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李金木料到他们会找上门来，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郑浩给吴工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你去看一下。”

吴工微微点头，跟着李金木走了出去。

众人走出经理办公室，来到外面的空地上。

李金木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吴工一支，然后转头问陈觉：“你过分了吧？在项目经理面前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满和威严。

陈觉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更加生气地反问：“我需要你教我做人？李金木，我来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我们的工程弄哪去了？”

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身体微微颤抖。

吴工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心里清楚，如果聊不好的话，估计这两人马上就要动手了。

他赶紧站出来说道：“陈觉，我劝你不要闹事啊。事情是怎么样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你先前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吴工双手抱在胸前，表情严肃。

陈觉一听这话，顿时欲哭无泪，声音带着一丝绝望：“这工程明明是给我做的，现在却给别人做了，吴工，您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为这个工程准备了好久，投入了不少精力，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他的眼神里满是委屈和不甘。

吴工被他这话气笑了，摇了摇头说：“陈觉，我怎么感觉你跟小孩子一样。这工程明明是你自己说不要的，现在反过来要抢。你当这是小孩的玩具吗？说起来就来气！”

吴工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陈觉满脸通红，辩解道：“我这不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吗？谁知道他会真的找别人来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明显不足。

李金木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事情我跟你说得很清楚，是你自己不想做。我可没有逼你。”

陈觉支支吾吾地说：“我这不是……就算我不做，你也得问清楚原因吧？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就把工程给别人了呢？”

李金木和吴工对视一眼，当场就笑了起来。吴工毫不客气地说：“你他妈是谁的小三啊？还得哄着你？工程的事情能这么儿戏吗？”

他的话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陈觉。

李金木也摇了摇头说：“你不做，自然有人做。不是说少了你，我李金木就做不了事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这工地离了你照样转。”

紧接着，旁边的几位工友就坐不住了。他们纷纷围拢过来，把李金木围在中间。

“李工，你这咋整啊？我们跟你干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兢兢业业的。你现在突然找一帮人来顶我们的位置，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一位年长的工友皱着眉头，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就是啊，我们可是跟老李做了很多年了，于情于理，我们都是首选的第一批人。你怎么能把工程给别人做了呢？这让我们以后怎么在这行混啊？”另一个工友也附和着，情绪激动地挥舞着双手。

“李金木，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们一定会告到老李那去！我们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你踢开。”一个年轻气盛的工友站出来，指着李金木的鼻子说道，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看着这么多人都站在自己这一边，陈觉感觉自己又有了底气，他挺直了腰杆，双手叉腰，指着身后的兄弟说：“李金木，你今天必须要给个说法。这么多兄弟都指着这活儿养家糊口呢，你不能就这么把我们晾在一边。”

李金木看着他们不死心，还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碾灭烟头，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给你们交代？我要跟你们交代什么？你们要去老李那告我？那你们去啊，赶紧去。不过提醒你们，我跟陈觉的对话可是有录音的，项目经理跟施工员都可以作为人证。是你们的陈总亲口承诺不做这个工程的，不是我李金木不给你们机会。再说了，这个工程是我李金木接的，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是我的名字，有老李什么事？”李金木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耳边炸开。

在场的人一下子都傻眼了，他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这么说来，提老李的名字也不管用了？

可是他们明明记得这工程就是老李给陈觉的，就因为这样，他们才敢理直气壮地跟李金木叫嚣。现在好了，工程居然是李金木的，不是老李的，也不是陈觉的！这可怎么办？这不完犊子了吗！

紧接着，一群人就闹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指责李金木不厚道，叫嚷着要让李金木好看，各种难听的话都从他们嘴里冒了出来。现场一片混乱，推搡的推搡，叫骂的叫骂。

看着他们越闹越烈，吴工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同虚设一般。

最后李金木忍无可忍，他快步走到塔吊下，抓起一瓶冰红茶，狠狠地朝地上砸去！“砰”的一声巨响，茶水四溅，瓶子碎片四处飞散，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慑住了众人，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李金木。

李金木怒目圆睁，大声吼道：“都给我整事啊？要谈还是要打，给我一句话！别在这里叽叽歪歪的，像什么样子！”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工地上空回荡。

众人被他这气势吓得鸦雀无声，陈觉也略有心虚，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温热的冰红茶溅到了他的脸上，那味道让他觉得有点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