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魏延相送

不过对此窘境,刘封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之前在刘备面前已经慷慨许下过诺言,看来以后只能靠自己来克服化解困难了。

一旁的邓炯深吸一口气,谨慎地说道:“公子,刚刚这二十几条船我前前后后都走了一遍,估算下来,这一次能装载的粮草、兵器、营帐、马匹以及士卒已经到极限了,甚至有些东西还要尽量舍弃不带才行。”

刘封负手踱步,靴跟叩击船面,声声沉重。

眼见刘封愁绪紧锁眉间,王平虎目一扫,声若洪钟,打破了舱中的沉默:

“公子,末将久在巴蜀,深知上庸、西城是险要的地方,四周都是崇山峻岭,要是有路也全是羊肠小道,马匹骑兵在那地界根本施展不开。说到底,此次攻取上庸,还是要依靠步卒攀山越岭才对。”

“既然此次乘船东下,船只不足。那不如将那百余马匹先暂时寄养在汉中,好空出船舱来准备更多粮草,以备周全。当然,斥候往来传信很是紧要,因此他们的马匹还是要保留的。不知道公子以为如何?”

王平的建议确实很有道理,在有限的时间空间下,想要做到资源的最大化利用,那就必须有取有舍,这是统筹调度中最基本的原理。

“那差不多就能空出一条船来再储备粮食了。”刘封对王平的建议表示肯定,随即吩咐邓炯抓紧时间去沔阳对接,再多争取一些粮米,料想刘备、杨仪那边应该不会不给的。

邓炯领命即刻离开了,刘封则带着王平从头到尾巡视着大船。约摸一顿饭的时间后,耳边就听闻外面号子声响起。步出船舱来到甲板后才发现,原来士卒们已经吃过朝食,正在开始向船上搬运物资了。

打头的是辎重营士卒,他们身形魁梧,肌肉贲张。士卒们两人一组,扛起粗大的帐杆,或是拖拽着成卷的毡布,脚步匆匆。帐布沉甸甸地坠着,每一次扛起,都能瞧见士卒们手臂上青筋暴突,如虬龙蜿蜒。

有人吆喝着号子,声音雄浑粗犷,穿透江风的呼啸:“一二,起嘞!一二,走嘞!”号子声此起彼伏,众人步伐随之整齐划一,踏得地面微微震颤。

兵器营的将士们则谨慎万分,搬运着寒光四溢的各式军械。长戈被成捆扎起,刀剑则收入鞘中,士卒们双手托举,小心翼翼。

而指挥调度的什长,眼睛瞪得滚圆,一刻不停地巡查,不时还能听见他们口中的呵斥:“莫要磨蹭!别乱了顺序!船不等人!”吼声穿透嘈杂,让忙碌的节奏愈发紧凑。整个岸边,人影憧憧,热气腾腾。

日头逐渐高悬,炙烤着江畔。江风裹挟着一丝潮热,吹不散岸边那股紧张忙碌的气氛。一袋袋粮草、一箱箱兵械,在士卒们的吆喝声中,被接力搬上战船,船身吃水渐深。

刘封并未放松,身姿笔挺地伫立在甲板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正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急促又纷乱,瞧见几骑快马扬尘而来,待众骑来至到船边时,才发现是邓炯带领着的几人。

邓炯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踏着踏板,奔向刘封,开心地大笑道:“公子,听闻你要走,大兄来送你了。”

“公授,听闻你今日便要拔营启程,我紧赶慢赶,终是赶上了。”有一人紧随邓炯,身着常服,额头上沁着汗珠,发丝被风撩得有些凌乱。

来人三十余岁的模样,脸色坚毅,面庞四方,鼻梁高挺似山,眼神暗藏锐利,腮边的胡茬未经精细修剪,更是带着几分不羁。

刘封忙迎上前去,双手紧握对方,朗声道:“文长兄,劳你挂怀了。”来人面目陌生,经过刘封的认真思索,才惊讶地发现,来人正是魏延魏文长。

原来,早年间在新野,刘备收刘封为养子的时候,正值魏延投身刘备为部曲。两人俱是武人,共同效力于刘备帐下,加之性情相投,故而两人约为兄弟。

刘封几步上前,重重拍了拍刘封的肩头,开口道“公授,你领命征讨上庸,此乃主公莫大的信任,真是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啊。”他微微仰头,望向船只周围的猎猎军旗,眼神里满是遮掩不住的艳羡。

“兄长言笑了,你怕是不知道,昨天的酒宴上,我已经请立阿斗为世子,请辞嗣子之位了。”刘封回道。

魏延直视着刘封的双眼,目光灼灼:“这嗣子之位让就让吧,只要不影响主公器重你就行。你随主公辗转各地,攻城拔寨,立下的汗马功劳,莫说众人皆看在眼里,主公也记在心头呢。”

随即魏延附耳低声对刘封道:“我这次来,就是主公差遣过来的。”

魏延瞅了一下四周,伸手将刘封拉到甲板的一边,告诉刘封道:“主公让我转告你,莫要再为嗣子之事,心里头钻牛角尖。”

随即魏延眼神里透着兴奋,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悄声道:“另外主公差我给你送了份厚礼,整整二百斤的黄金呐!”顺着魏延的指引,刘封发现众骑士的马鞍旁果真带着厚厚的行囊。

“公授,主公这举动,用意再明白不过。”魏延接着道:“主公送这般重赏,就是在宽慰你,告诉你,他对你的看重从未变过。”

“啊?”刘封心中惊呼。按历史记载,刘备平定益州后,曾经赏赐给关羽、张飞、诸葛亮、法正“金各五百斤,银千斤,钱五千万,锦千匹”。他心里可太清楚了,这二百斤的黄金是有多么的金贵。

魏延微微眯起眼,仿佛能看穿刘备的心思:

“你想想,这些年风风雨雨,咱们跟着主公出生入死,哪一仗你没冲在前头?主公心里跟明镜似的,知晓你是可用之才,忠心耿耿。这二百斤黄金,是犒劳,更是期许,你莫要因一时意气消沉下去啊。”

刘封心中暗想,这哪是刘备对自己的期许,更多的是刘备对自己主动辞让的补偿吧,但以后确实还有很多要用钱的地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吧。

“不要说我了,兄长你最近忙些什么呢?许久未见到你了。”刘封立即转移起话题。

听闻刘封的发问,魏延顿时苦笑着摇头,眼中似乎带着几分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