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文学内容比形式更重要

课前,汤显祖老师将顾玄叫到了另一个房间,不一会儿,两个人在同学们惊诧的目光中走了进来。

只见,汤显祖老师穿着顾玄的破洞裤子、宽松卫衣,戴着夸张的项链,配上一顶鸭舌帽,再加上那丝毫不搭的大胡子,看起来很是搞怪;而顾玄就更好玩了,完全就是历史书上汤老师的那身装扮,但他还是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完全没有文人气息,反而看起来有些滑稽搞笑。

“哈哈哈,哈哈哈,汤老师,你……你们要笑死我吗,顾玄你快……脱下来吧,别玷污了老师的衣服……”顾悠在座位上笑得东倒西歪。

“非常奇怪吗?”汤显祖老师带着笑意问道。

“不是非常,是非常非常非常……哈哈哈……”蒋兰兰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上一节,我们简单讲了戏剧创作的形式,强调了戏剧创作要敢于突破传统,打破常规,根据实际情况做出灵活改变。当然,不仅在文学创作上如此,很多事情都应如此。相信通过之前两节课的学习,大家对‘临川四梦’以及戏剧都有了一定的认识,今天,我们就走进作品,深入了解其中的内容。”在笑声中汤显祖老师开始了今天的课程,大家也都止住笑,端正坐好。

一个皮肤白皙的男生举手提出了疑问:“老师,其实我有一个问题,《牡丹亭》《南柯记》《邯郸记》都是以‘梦境’贯穿始终,但《紫钗记》却不是如此,为什么也会被称为‘四梦’之一呢?”

“《紫钗记》中虽然没有以梦作为故事主线,描绘梦境的篇幅很少,但是梦在故事中起到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例如,最为著名的一梦《晓窗圆梦》中的一折,卧病在床的小玉梦到身着黄衫的侠客送鞋,这表明小玉在爱情遇阻后渴望夫妻团圆的心理,揭示了小玉从一而终、对爱情无比执着的倔强,另一方面也与下文黄衫客的出现相呼应。可以说,梦境是整个故事结构的点睛之笔,既丰富了人物形象,也使得起承转合过渡更自然。”汤显祖老师解释道。

看同学们听得很认真,汤显祖老师话锋一转:“现在你们看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都不笑了?”

“单纯看还是会觉得奇怪,但只要老师一开始讲课,我们就完全不会注意您到底穿的是什么了。”顾悠回应道。

“这就是我今天想说的重点——内容比形式更重要,形式上的不规整只会引起短暂的阅读不适,只要有实质性的内容,就经得起反复推敲。文学创作就是如此,外在的形式只是作品分类的一个硬性标准,是小说、古诗、剧本或者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没有内容,形式就成了华丽的外衣,这样的作品是成不了文学经典的。”汤显祖老师终于说到了重点。(如图1-3所示)

图1-3 内容比形式更重要

“对啊,一个内心丑陋的人再怎么打扮也不会让人真心倾慕。”刚才那个提问的男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那,谁能说说‘四梦’中有哪些内容触动了你呢?”汤显祖老师突然发问。

一个可爱的小女生站起来,慢悠悠地说道:“《紫钗记》中最为经典的两个形象是霍小玉和黄衫客,正如本剧《题词》所说:‘霍小玉能作有情痴,黄衫客能作无名豪。馀人微各有致。第如李生者,何足道哉!’霍小玉虽名为王府之女,实际上身份卑微,其母不过是霍王的一名歌姬。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她是谨小慎微的,然而与李益相遇后,却变得勇敢,无所畏惧,这正是爱情的力量。她把自己生存的价值和生命的理想全都与爱情联系在一起,对丈夫无比关怀和信任,即使在她认为丈夫负了自己的情况下,也毫无怨言,只是将定情信物卖出所得的钱财抛洒于苍茫大地,这样忠贞而痴情的女子实在难能可贵。而黄衫客的豪侠仗义行为既成全了有情人的团圆,又对破坏李、霍婚姻的卢太尉的丑恶行径予以了警示,表达了对现实的失望,殷切地呼唤着社会的良知。”

“嗯,每部作品中都有那么几个灵魂人物,他们身上所展现出来的精神和美好品质就是这部作品的灵魂,即内容的精华。”汤显祖老师总结道。

“老师,我能说说《牡丹亭》吗?我最喜欢这一部了。”另一位同学举手道。

“当然可以。”汤老师肯定道。

“我认为相较于《紫钗记》,《牡丹亭》的女主人公有了更多的反抗意识。杜丽娘是一位官家小姐,其父是太守,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官宦家庭中的封建思想更甚,礼数教条颇多,但她却偏要追寻个性自由和爱情自由,并甘愿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样的勇气实在让人佩服。杜丽娘说她一生的爱好是天然,‘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意思大致为对于美好的事物想爱就爱,爱了就要生死相随,即使死了也无怨无悔。杜丽娘也正是这么做的,体现了人物思想和行动的统一,也是这一形象最出彩的地方。杜丽娘作为‘情’的化身,为情而死,为爱重生,揭示了至情超越生死的伟大力量。”这位同学声情并茂地描绘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着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以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至情也,人如此,物亦然。”汤显祖老师感慨道。

“《南柯记》……”顾悠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总看别人出风头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次她可是做足了功课的。

“与前两梦不同,《南柯记》最主要的主人公是一名壮志未酬的男子,淳于棼虽然落魄于扬州,但并不甘心失败,他是一个积极入世者,渴望建功立业、荣华富贵。曾经的他意气风发,自视甚高,认为自己‘人才本领,不让于人’,风华正茂之年,必能有所成就,前途无量。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想法未变,但现实却远非想象中那般,他已是被弃者,且已过而立之年,仍名不成、婚不就。他客居扬州,无家可归,无法享受到亲人热土的情感慰藉,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种连带着孤独、苦闷、绝望的恐惧感将他紧紧包围着,精神上的寄托之地和心灵的归宿之所都已经丧失。这时,淳于棼只有借酒浇愁,排遣苦闷,在这一过程中,主观情思开始转变为梦幻,他为自己营造了一个美好梦境,在无意识中实现了平生理想。”顾悠说道。

“与《牡丹亭》中歌颂的‘至情’不同,淳于棼要做的不是单纯追求情爱,而是要从世俗凡情中抽离出来,从深邃的痛苦中顿悟,实现自我超越,挣脱万般束缚抵达自由之境,最终明白‘世间一切苦乐兴衰,南柯无二,等为梦境’。”顾悠又补充道。

“我来说《邯郸记》!”顾悠话音刚落,顾玄就急不可耐地接住了话茬儿。

但不巧的是,下课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