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那一夜风和雪都在飘（九）

新年的街头，人影稀疏。

风卷着寒气一层层地扑过来。

蓝小天缩着手，径自走在前面。

沉默的楚怡跟在他不远处。

再后面，喝得醉醺醺的陈星尘和同样烂醉的三女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歪歪斜斜地走着，一分钟也不见得能走十米路。

“喂，你们仨走快点，车还有好远呢！你们不冷啊！”

蓝小天回头立住，连连催促着，看她们四个那样子，八成不会觉得冷了。

倒是看见楚怡哈着手，偶尔还在跺脚。

“要不你看着点她们，我去把车开过来，不然看你也坚持不住了。”

难得这几分钟他能和楚怡单独相处，看着楚怡那冻得有些发紫的脸蛋，他有些不忍。

“没事，就这么晃过去也行，好久没这么多人一起过了，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楚怡淡淡笑着，在寒气下，那笑颜就像易碎的琉璃，让人动容，又有些心疼。

此时蓝小天倒挺想发挥点什么绅士行为，比如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啥的，可大衣早就被陈星尘扒走占为己有，蓝小天自己也很冷，只能无奈笑笑。

“你弟弟，快好了吧。”

他尬笑着问。

“好多了，这个寒假应该就能带他一起回家过年了，家里面的人都挺想他的。”

她的笑容浓烈了几分，眼睛里也泛起了光亮。

“那就好那就好。”

蓝小天又笨拙起来，说了两句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低着头，盯着路面发呆。

“谢谢你，救了我弟弟。”

楚怡往前凑了一步，抬眼望着他。

“嗨，没事，举手之劳，再说，咱们帐不是结清了吗，拿钱办事，哪有什么谢不谢的。我还希望这种赚钱的机会多一点呢。”

他双手交织，两只手手指打起架来。

“我这倒是还有一些赚钱的活，蓝大学霸还敢接吗，就不怕我又坑你。”

楚怡笑得灿烂。

“我有什么不敢的，哥是战神好不啦，无敌！”

蓝小天见钱眼开，言语间多了自信，一时气氛缓和了些。

“喂，你们俩走快点，快点，快点，我冷死了！”

这时候陈星尘又晃晃悠悠地快步走了上来，恶人先告状。

“你还说，刚刚你趴在电线杆旁边吐，我们等你多久！”

蓝小天跑到陈星尘面前，愤愤地吐槽，手却是稳稳地扶住了她。

楚怡站在他们后面，看着这一幕，笑容渐渐敛去，眼中泛起明暗交织的光。

“老子怎么可能趴在电线杆前吐，你少黑老子。”

陈星尘高声回击，声音回荡，铺满了街面。

楚怡拉了拉衣服，跟上了她们。

四位喝醉的女士昏昏沉沉地挤在后座。

尸兄已经被她们丢进了后备箱里。

蓝小天开着车，时不时还要忍耐着她们鬼哭狼嚎的歌声。

楚怡杵着头靠在车窗前，看着窗外风景一帧帧闪过，一时无言。

“楚大美女，你去哪，我先送你回去吧，我看陈星尘那货喝成那样子，今晚怕是又离不开人了。”

气氛一时尴尬，蓝小天只好问道。

“哦，过了前面那条街，有家酒店，你把我送那吧，我今晚不回去了，省得麻烦你们。”

楚怡轻声说，颇为她们着想。

“嘿嘿，楚大美女还真善解人意啊。”

蓝小天这个时候话变得多了起来，但楚怡已经几乎不回应他了。

一时又冷场了，蓝小天悻悻闭嘴，专心开车。

又怕自己困得睡着，他打开车载音乐，放了首歌。

音响里传来淡淡的轻音乐。

蓝小天跟着调子，身体微微摆动，变得活泛起来。

车继续往前开。

寒气却是越发地重。

街道两旁的路灯投着微微的光芒。

光幕之中，零星地闪烁着几朵晶莹的雪花。

“下雪了。”

楚怡直起身子，惊喜地说。

蓝小天也抬起了头，看着更多的雪花飘落，一时心情也是变得平静。

车子还在开。

路灯重复着。

忙着看雪的蓝小天和楚怡丝毫没有意识到，两边的那两间房屋已经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忽然路灯熄了。

寒气裹挟着雾气，飘涌在路边。

车里的音乐节拍变得缓慢，像是有人故意拖帧，用0.75倍速播放。

车两侧的雾却越来越重，渐渐地，车灯的光柱穿过层雾，像是一柄笔直的剑。

可见度越来越低。

这时蓝小天终于意识到不对。

他们已经在这条路直行了好久好久，没看到一个拐弯。

层层雾气让他们看不见前面的路，但又让他们感觉，前面似乎没有尽头。

音乐里渐渐多了一道飘渺的女声，一阵一阵，声音细碎，像是哭泣。

“这什么歌......”

蓝小天忙关掉了音乐。

可那声音似乎还在他身边飘荡。

蓝小天忽然意识到，这声音就是从他周边响起的，可他却找不到方位，那声音却如同缠住他一般，一遍一遍钻进耳朵。

“你听到什么了吗？”

他扭头问楚怡。

“嗯！”

楚怡也厉色看着他。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外面的雾，不是因为天冷，而是，鬼雾！

面前的道路变得越来越不正常，已不再像城市中的公路，倒像是山野里的土路。

蓝小天疑惑地看向两边，才发现城市的那些高楼大厦早就消失不见，两边都是一片空荡荡的原野。

而在那天穹之中，突兀地挂着一轮巨大的血月。

他满心疑惑，正想停车，却看到大约五十米外的路上，站着一个红裙子的女人。

“女鬼阿青？”

蓝小天心头猛震，突兀地想起这个名字，但那阿青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红裙子女人似乎感应到他们到来，扭动身子向他们走来，她的脚上没穿鞋子，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土路上。

风一吹，女人的长发被吹得乱舞，也露出了那张脸。

那张白森森的脸，和之前的阿青一模一样！

见鬼了，见鬼了！

蓝小天忙摸向自己的口袋，那颗眼泪分明还躺在自己口袋里。

见鬼了，鬼死了都还能复活！

他心头大为震动，忘记了车子一直在往前走，眼看着已经逼近了那女鬼。

女鬼森森的脸已近在他的眼前，清晰到连毛孔都能看清。

“那是什么玩意！”

楚怡惊恐，眼看着车子要活活撞上去。

“鬼！鬼啊！”

蓝小天惊恐无比，猛踩油门，车子咆哮着向那女鬼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