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万寿帝君，人送外号大聪明

朱载坖坐在大殿的主位上，望着进来的清流三人，心中有些兴奋。

这三人都是人才，徐阶擅长隐忍，可谓是大明第一老阴币，最后斗垮了严嵩；高拱脾气火爆，莽王一个，主持了隆庆新政；张居正是万历朝的首辅，中兴了大明。

他们三人都是清流一派，但和而不同。

“先生们，快坐。”朱载坖招手，示意他们不要行礼了。

三人都在椅子上落座，有下人端上来一个大火盆，里面燃烧着炭火，大殿暖和了不少。朱载坖目光扫过大殿上的丫鬟和太监，冷道：“本王和师傅们谈国事，你们都退下。”

为什么让他们都退下？

融合了原主记忆的朱载坖知道，王府很多丫鬟和太监，都是当年他大婚时，从宫里派来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老祖宗，就是如今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

王府发生点什么事，吕芳那一清二楚。吕芳知道，嘉靖皇帝自然会知道，可以说裕王府的一切，都在嘉靖的监视中。

帝王之家，自古无情。

“你们回来就好，刚刚几个时辰，本王实在是担心啊。”朱载坖轻叹。

“皇上是圣明的，不会放任严党继续做大。”徐阶喝着茶一笑。

高拱猛地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哼道：“可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严党去年的烂账，在陛下那都通过了。”

朱载坖微微含笑。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嘉靖为什么纵容严党？因为他需要通过严党来捞钱，严嵩就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啊，出了事，还能帮他背锅。

……

嘉靖帝二十多年不上朝，却稳坐江山，那是因为他有着登峰造极的“帝王权术”，人送外号“大聪明”，爽了自己，留下一个风雨飘摇的大明。

“斋居数十年，图回天下于掌上，中外俨然如临。”

不得不说，嘉靖帝的确把“帝王权术”发挥到了极致。二十多年不上朝，却牢牢把控着朝局，他是怎么做到的？

明朝皇帝一般的做法是扶持权势显赫的大太监来与文官集团形成制衡。这些太监统管着锦衣卫与东厂，动辄把持异议的文官抓进诏狱，以此威慑他们。

士大夫中不乏刚正不阿、铁骨铮铮之辈，他们宁愿牺牲性命也不肯妥协。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士大夫选择了依附于阉党，甘愿成为太监的附庸，甚至当他们的“干儿子”。

可是，太监所掌握的这一切权力，都是源自皇帝的口头授予，其存在与运作均严格控制在皇帝的手中，因此，太监的权力从根本上讲，并不会对皇帝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利用宦官，只是其中一项手段。嘉靖常年住在西苑仁寿宫，不上朝，但他安排人在旁边的无逸殿当值，最多也就五六人，是他最信得过的人。

他通过这五六个人，传达自己的旨意。可这有个隐患，那就是万一这五六人串通起来，就会蒙蔽他。

为此，嘉靖还做了另外两手准备。

首先，在无逸殿当值的人，不一定是内阁的人，有可能是勋贵，武将，大太监，锦衣卫，甚至是道士。这些人身份多样，串联的可能性就小，毕竟利益诉求都不同。

还有，就是密奏制度。嘉靖会授权一部分大臣能直接给他上奏，这样一来，嘉靖获得消息的渠道是多样的，没人敢蒙蔽皇帝。

但是，皇帝不仅要确保自己不受蒙蔽，更要确保自己的旨意能够毫无折扣地被贯彻执行。嘉靖帝选择深居简出，不上朝，他能直接指挥的人仅限于无逸殿内当值的寥寥数人。因此，他必须精挑细选，找出那些绝对忠诚、能坚决执行他命令的人。这其中一个重要的考量方式，便是通过撰写青词来甄别臣子的忠诚。

苦读圣人书，心中想的自然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当这些人中了进士入朝为官，发现要为皇帝写青词，心中总会羞耻的。

嘉靖需要青词，翰林院大把人写的好，可他为什么也要大臣都写青词？这是个服从性测试。只有用心写青词的人，嘉靖才相信他们会执行自己的命令，不肯写青词的人，那就一边凉快去。

一整套手段下去，嘉靖就是不上朝，也能牢牢把控朝局。

而且，他还把自己独立朝局之外，若是出了事，他就甩锅大臣，朕什么都没干啊，这都是大臣们干的。如果有了功劳，那都是他万寿帝君的功劳。

果真是大聪明！

……

之前的朝局，嘉靖就很满意。

搞钱的事，有严党去做，他又让清流执掌户部，监视着严党，司礼监在中间协调，简直完美。他就躲在玉熙宫修道，也不会失去对朝局的掌控。

但是，麻烦还是来了，就如周云逸死前说的那样，宫廷开支无度，官府贪墨横行，国库空虚啊，东南还在抗倭，没钱怎么打仗？

“希望浙江今年的改稻为桑，能顺利推行。”徐阶叹息一声。

原来今天的御前财政会议，嘉靖最后没有追究任何人的责任，而是讨论出了一项新国策，就是在浙江推行改稻为桑。

他们算过一笔账，丝绸卖到内地是6两一匹，而卖到西洋是15两一匹，一来一回，就是9两银子，而6两银子本身还要赚钱，也就是说一匹丝绸卖到西洋，利润是10两银子。

改稻为桑后，增产50万匹丝绸，那就是500万两银子的利润。

“还真是天真啊。”朱载坖听到这里，笑出了声。

徐阶，高拱和张居正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朱载坖拧了拧眉，心想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本王的真正实力了。

“改稻为桑，是不可能成功的。”他沉声道，“搞不好，还会乱了我大明的东南，到时候百姓揭竿而起，大明就岌岌可危了。”

徐阶面色剧变：“后果如此严重？”

高拱嘴角闪过不以为意，他对裕王这个学生还是了解的，唯唯诺诺，又迟钝木讷，哪会知道改稻为桑的背后的那一盘大棋？

张居正看着朱载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问：“王爷，你怎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