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追击，接收

王昶很疲倦，他麾下的骑卒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段日子马不停蹄，众人的精神与体力都被压榨到了极限，所以这次入睡格外深沉。

突然被震天的呼喊声硬生生从梦乡拽出，士卒们虽凭借着长久训练出来的本能，在下意识地列阵。

可那弥漫在情绪里的抵抗与不情愿，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

也有不少机灵些的士卒，心思活络起来，并未乖乖上前列阵，而是猫着腰，悄悄地朝着拴马匹的地方挪去。

当勉强还算成形的阵形刚刚拼凑起来的时候，远处已然传来一阵汹涌澎湃的脚步声，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月光清冷，洒在大地上，只见一群黑影如失控的潮水一般，疯狂地涌来。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迷迷糊糊的魏军士卒们瞬间清醒，纷纷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刀柄，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粗重，紧张的氛围瞬间在阵列间弥漫开来。

然而，等到这股“洪水”靠近，他们才惊觉冲过来的竟是自家士卒。

为首的屯将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急忙迎上去，张开双臂，试图安抚道：“兄弟们，不要怕！”

可溃逃的人群像是发了疯般，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下一刻，屯将就被汹涌的人潮直接冲到了一边，整个人摔倒在地。

这些惊慌失措的逃卒不管不顾，径直冲进魏军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阵列中，横冲直撞，只想拼命逃离。

看到这般混乱失控的场景，刚刚心急火燎赶过来的王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倒在地。

果不其然，随着这股汹涌的魏军逃卒人潮席卷而过，他精心排布的阵形瞬间土崩瓦解，哪里还有半分军队的模样。

更糟糕的是，有不少原本还坚守着的士卒，目睹这一幕，心思也彻底乱了，趁机加入了逃亡的大军。

紧接着，远处火光冲天闪烁，映照出一张黝黑发亮的面庞，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那高大魁梧的身影，手持长矛，威风凛凛，厉声高喝：“大汉征西大将军魏延在此，谁敢一战！”

声音仿若洪钟，震得人耳鼓生疼。

“大汉神威天将军！”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爆喝，“之弟马岱在此，谁敢一战!”

又一员威武雄壮的虎将紧随其后，威风凛凛。

伴随着怒吼，汹涌的火把如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凝聚成一条燃烧的巨龙，气势汹汹地朝扑来。

“完了！”

王昶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本没来得及放下的书，此刻只来得及挤出这绝望的一句话。

话音未落，他所部的魏军士卒，已然被恐惧彻底吞噬，毫无抵抗之力，倒卷而崩。

就连那些正在准备烧栈道的士卒，也被恐慌笼罩，丢下手中的火把等物事，头也不回地直接加入了逃亡的大军。

一时间，喊杀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王昶的营地彻底陷入了绝境。

兵败如山倒。

兵败如山倒！

溃败的洪流一旦开启，便再也遏制不住。

士卒们丢盔弃甲，慌不择路地四处奔逃。

“闪开，闪开！”魏延、马岱和姜维率领的骑卒精锐，如同一群冷酷的牧人，驱赶着受惊的羊群。

他们并不急于挥刀杀敌，甚至连马都不下，只是不紧不慢地在后方催促着。

胯下的战马打着响鼻，马蹄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带着一种压迫性的威慑。

速度看似不快，却恰到好处，让魏卒们始终处于极度的恐慌之中，一刻也不敢停歇地向前奔逃。

偶尔碰到有魏卒高举双手，口中呼喊着投降，骑卒们也只是冷冷瞥一眼，喝令他们闪到一边，别挡了追击的路。

此刻，战场的主导权已然牢牢握在蜀汉军队手中。

魏军的士气被碾得粉碎。

恐慌如同瘟疫，在队伍里疯狂蔓延，只留下一片混乱与绝望。

随着蜀汉骑卒不紧不慢的驱赶，曹魏军队的溃败之势还在持续扩大，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收束不住。

军中粮食匮乏这件事，本就纸包不住火，如今慌乱之中，更是人尽皆知。

而后军粮草被烧，惨遭屠戮、司马师脑袋都被割下的惨烈消息，也迅速吹遍全军。

当初魏延撤离时，可是故意大张旗鼓，人头更是码的整整齐齐。

......

一些骑马侥幸逃脱的魏卒，更是把这种情绪传播到其他的大营。

他们满脸惊恐，嘴里大喊着“敌军来了”，瞬间引发新一轮溃逃。

一个营接着一个营，还没等看清蜀汉追兵的影子，便仿若多米诺骨牌般溃逃。

连锁反应之下，直接演变成全线大溃败。

实际上，面对汹涌而来的蜀汉骑卒，并非没有几个有胆识、有见识的魏军将领，试图挽狂澜于既倒，组织反抗。

可他们刚一站出来，首先面对的就是自家如潮涌般的溃逃士卒。

哪怕是那些心性冷血的将领，狠下心下令放箭阻拦，也无济于事。

溃逃的魏卒们满心只有一个“逃”字，早已丧失理智，根本不顾忌己方的箭矢，发了疯似的往前冲，直接冲散自家原本还算齐整的阵形。

箕谷之中，地势狭窄逼仄，两侧皆是陡峭山壁，根本没有腾挪空间供人绕行。

慌乱奔逃的人群越聚越多，摩肩接踵。

有人被推搡得站立不稳，脚步踉跄。

不少人在拥挤踩踏中，惨叫着掉入湍急的褒水之中，瞬间被汹涌暗流吞没，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徒留下水面几圈涟漪。

当初曹操从汉中撤退的时候，其中不少人口迁徙走，自然有不少本地人。

这些人因为家眷在曹魏处，也不敢投降，只是带着弓箭和刀矛，义无反顾的钻入山林之中。

那里或许有小路，或许可以躲避蜀军的追击。

而不少眼见逃不掉的魏军将官，也随着这些人，或是以这些人为向导，也进入山林。

剩下的，不是继续逃命，就是跪在道路两侧请求投降。

到了这种情况下，作为整体的以营为建制的军队，已经彻底变成了零散的小团伙和个体。

他们在面对汹涌而来的蜀汉骑卒时，便再也没有了抵抗力。

溃逃之中，失去了秩序，各种情绪发散，甚至有为了争抢粮食而发生的火并情况。

为了一口袋粮食，为了抢对方的骡马，甚至可能本来就有仇，现在有了机会。

昔日同袍大打出手，留下满地的血迹和尸体。

与此相对应的，是蜀汉，当然魏延等人自称都是大汉的军队，却是有着极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即便偶尔有些羌胡之地过来的骑卒下马，企图抢夺财帛和侮辱魏军随营的营妓，也根本不需要魏延、胡济等人出手。

姜维和马岱自己就直接下令，将之斩杀并明正典型。

现在正是追杀司马老贼的关键时刻，哪里有时间让你们解决生理问题。

......

至于胡济、杨仪等人率领的步卒，主要是为了接收俘虏和物资，就更加注重军纪了。

每遇魏卒跪地投降，士卒们便迅速上前，收缴他们的刀兵、甲胄与物资。

不过，收编俘虏可不光是拿走家伙这么简单，还要管这些俘虏的分派和吃饭等问题。

大军本就在行军途中，粮草调度并非易事，凭空多了许多张嘴，非常考验后勤统筹。

这个时候，杨仪的本事和才干就再次显现出来。

他穿梭于营帐之间，口中不断吩咐各项事务，条理清晰得如同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精准无误。

从俘虏的安置区域划分，到粮食的分配份额，再到岗哨的增设安排，无一不是处理得井井有条，妥妥当当。

只见他时而低头查看名册，时而与军需官低语几句，举手投足间，尽显干练。

看着忙碌不停的杨仪，胡济也不禁心生感慨，也明白当初诸葛丞相为什么一定要护着杨仪了。

就眼前这阵仗，军中事务繁杂琐碎如乱麻，换个人来，怕是早就焦头烂额。

可杨仪却能举重若轻，将诸事安排得妥妥贴贴。

有这个人在，大军的运转顺畅许多，士兵们少受不少折腾，后勤无忧。

若不是有杨仪在，事无巨细的丞相恐怕都撑不到五丈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