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青烟从香炉升腾而起,与之相呼应的,是檀木桌上的茶杯散出的茶香。
桌子旁端坐着一灰发老者,在他左手边是另一闭目老者。
我就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以防这二位突然打起来,离门口近方便跑路。
这两位老者是皇城里最尊贵的两位丞相。左边坐着的是文官之首岳丞相,右边是武官之首郑丞相。
此刻这两人一个闭目养神,另一个把玩着手里装有茶汤的杯子,动作幅度不小,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一样。
左边玩茶杯那个老头是我爹岳和泰,右边那个是他的政敌郑启元。这二人在朝堂上就差大打出手,怎么今天倒是凑在一起喝茶了?
到底还是郑丞相先沉不住气,睁开眼起身道了声告辞便甩袖离开了。
“父亲,郑丞相今天来是?”
岳和泰放下茶杯朝我点了点下巴才说道:“不该问的别问。”
“父亲,茶凉了,我给您换一杯。”
如果有面镜子,我一定会清楚的看见此时我的这幅嘴脸是有多狗腿。
回房后,发现有个黑袍人在门口等我。
“来了?”
“嗯……”
“让你带的东西齐了?”
“门口查的严,进不来。”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我真的急了,黑袍人每次来都会帮我带些重要的东西,这次没带过来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呢。
“三日后,会有一个赶牛车的老头带着女儿从崇安城门进入,他的车上有你要的东西。”
“上头派人来了?”
“不,他们不是组织的人。”
“不行!他们若是被抓住……”
后面的话我没继续说,我们都很清楚老皇帝抓到奸细是怎么处置的。
黑袍人没再说话,还是和从前一样转个身就不见了。
我不知道黑袍人叫什么,自从我有记忆起,他就已经是负责我的人了。
记忆中,我不是岳和泰的儿子,只是被人安插进来的一枚暗子。
至于他的亲儿子在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的上线就是那个黑袍人,他每次来会带来上头新的指示,我只需要按照指示配合岳和泰那个老狐狸做戏。
只是他这次来只说了会有人帮我带东西,上头的指示并没有说,难道上头不需要我了?
我只能兀自猜测着,如今我连组织的名字目标一概不知。
三日后,崇胜街上一匹白马扰乱了街道的治安。
只见一男子身着蓝色圆领袍,头戴黑色幞头,胯下宝马铁蹄铮铮,威风凛凛。
这男子任由白马在街上横冲直撞,自己跨坐马上猖狂大笑,身后跟了一群低声下气的仆人打扫局面。
“岳小公爷心情又不好了?”“一定遭了岳丞相的打骂才又来这纵马狂奔。”“这岳景行欺人太甚!我的摊子都被踢翻了!”“诶!慎言慎言……”
街边的人凑在一起小声议论,对马上的男子指指点点,然而男子好似没听到般继续策马。
几个家丁卑躬屈膝走到摊主面前,从怀里拿出几张纸钞递给了摊主,嘴里还不停的道歉说着好话。
我在马上听的清清楚楚,随即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对着那几个家丁破口大骂道:
“你们几个狗崽子干什么呢!那钱可是小爷府里的,也配给这些东西!”
那几个家丁一听,急忙跑到马前讨好我,如果此刻他们背后有条尾巴一定摇的飞快。
我带着家丁骑着马一路狂奔到了崇安城门口,我要想办法支走剩下的几个家丁,这样才能拿到我要的东西。
“狗腿子,带着剩下的人回去把那些爷撞倒的摊位收拾收拾,不能让老爷知道,明白了吗?”
“爷,他们去吧,我跟着伺候您。”
“让你去你就去,废他娘的什么话!”
“诶,是,是……”
狗腿子一脸谄媚的离开了。
我早就知道他是岳和泰派来观察我的人,平时上个茅厕都要跟着我,苍蝇一样烦的紧。
我就这样坐在马上,眼睛盯着城门口沉思着。门口的守卫见我一直不走以为我要出城,还特意派了个人过来和我交涉。
“崇安城门副值守张金涛见过小公爷。”
“什么事?”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低头扣手。
“小公爷可是要出城?”
“啧……”
我眉头一皱,内心暗道‘这没个狗腿子是不方便,扇巴掌都要自己动手了。’
那副值守见我表情不对,也没再搭话,拱了拱手刚要离开又被我唤住。
“诶那个谁,你等一下!”
张金涛一脸欣喜地转头问道:
“小公爷有何事吩咐啊?”
“那边有个卖糖葫芦的,你去全都买下来。”
“是!”
还没等那个副值守回来,我倒是见到一个赶牛车的姑娘,车上躺个老头。
只是她好像被盘问住了,门口的守卫并没有让她通过,小姑娘眼角的泪花隐约可见。
“求求你们了,放我进去吧,我爹爹生病了,要进城去找游神医求药!”
“不行不行,进城费一人二十个铜钱,没钱不能进!”
“我的钱都拿去买药了,通融通融让我进去吧,钱等我做工还你们!”
我下马走进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
“他们的进城费爷出了!”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回头看向我,每个人的目光都不同。
城门两个卒子脸上带着几分恭敬和不屑,那姑娘目光中有迟疑有欣喜,还有几分惊艳。
“这姑娘漂亮,正好爷缺个小妾……”
“小公爷!”
话还未说完就被急匆匆赶来的张金涛打断,他扛着糖葫芦的靶子趾高气昂道:
“你们几个眼瞎了吗!小公爷的小妾也敢拦着?”
那两个卒子支支吾吾有话不敢开口,这副模样让张金涛气急,直接吼道:
“有屁就放!”
“当…当街强抢民女,按律……”
卒子没继续说,之后的话在场的人都明白。按宜朝律法当街强抢民女处以笞刑,情节严重者一百大板。
“你放屁!这分明就是小公爷的小妾进城寻亲!哪来的强抢!”
张金涛说话间看向了那个姑娘,眼神不停地暗示她承认。
另一个没说话的卒子咬了咬牙,要跑去找城门守将,不过被一人拦了下来。
“哟,惹了我们爷还想跑?”
狗腿子拿着根木棍,笑容阴测测的,不停晃动木棍威胁跑掉的小卒子。
见到狗腿子回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