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妙手足道

许多年以后,程闲在黄山一步跨过断凡桥时,望着山巅日出云海,望着崖壁大雪消融,思绪飘回到了那个夜里,发出了轻声的叹息:那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了人迹更少的那一条,从此改变了我的一生。

夕阳渐沉,翠城桃李中学的运动场上。一个身着轻便运动服的少年在跑道上奋力奔跑,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跑道上,露出一张青涩的脸庞,脸上暴汗淋漓,疲惫不堪,双眼中却依旧透露着专注而坚定的光芒。

少年名叫程闲,一名高一学生,此刻正为即将到来的运动会的1500米径赛进行耐力跑训练。

突然,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好似凭空出现一般,被程闲精准地踩在脚下,使其脚步突然一滞,脸上瞬间浮现出难以忍受的痛苦表情——他的脚踝不幸扭伤,剧痛如闪电般袭来,让他身体猛地一晃,跌倒在地。

下一秒跑道旁冲出一个浑身圆滚滚的小胖墩,屁颠屁颠地来到程闲身边,二话不说就将程闲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肉嘟嘟的脸蛋哭嚎道:“闲弟!你怎么了?闲弟,你可不能有事啊!”

小胖墩名叫李书文,出生在书香世家,父母给他起这么个名字原本是希望他能够继承家风,长大后成为一个有文化有内涵的人,谁知长大后的形象和他的名字偏差着实有点大。在学校不仅不学习,还经常惹是生非,入学没多久就成了老师眼中头疼的存在,在班上几乎没有什么同学愿意与他接触,程闲一开始也很烦这死胖子,后来不知怎么地就和他混熟了。

看到这胖子浮夸的表演,原本因疼痛眉头紧锁的程闲心中顿时一阵好笑,眼见这时其他同学也围了过来,看到自己像小姑娘一样被这死胖子抱着,连忙道:“死胖子,快把老子放下来!你闲哥只是脚崴了,别占老子便宜。”

“啊~我靠!”程闲上一秒话音刚落,下一秒又发出一声痛呼。“死胖子,你故意的吧!”

李书文将程闲放下时,下意识忘了程闲的脚伤,没注意轻重,导致程闲的脚后跟撞到地面,脚踝上的疼痛再次如闪电般袭来。

“闲哥,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背你去医务室。”李书文有些慌张,收起了往常不正经的一面,蹲下身子将程闲小心翼翼地驮了起来,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虽然李书文那肥胖的体型看着就给人一种行动不便的感觉,但背着120斤重的程闲,走起路来却显得有些轻松,仿佛背后背的不是人,是个书包。

学校医务室里,校医盯着程闲的脚踝看了半天,眉头微皱,脚踝四周没有丝毫的红肿的迹象,但是只要用手一碰,这位学生就立马喊疼,吓得他不敢动手。

校医思索片刻开口道:“这样,先用冰块敷两个小时,看看有没好转,如果没有好转就得去医院看了。去医院的话建议先挂骨科,拍片看看是否有骨折的情况。”

程闲闻言脸色一苦,随即礼貌道:“谢谢医生。”程闲在李书文的搀扶下回到了宿舍的床上。

李书文这时开口道:“对了,闲哥,刚校医说骨科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个二舅爷就是个骨科老中医,而且最擅长治疗骨折的情况。你要是信得过我。”

“我信不过你。”程闲连忙打断道,“再说,谁说我一定是骨折了,不得先拍片看看才知道吗。”

“闲哥,我这回真不骗你,我小时候贪玩爬到树上,摔断了腿,没去医院,我爸直接把我送二舅爷那,二舅爷对着我的膝盖一摸,一推,一拽,上一秒我还疼得哇哇叫,下一秒就能下地活蹦乱跳。”

“你二舅爷医术真这么神奇?”程闲听他这么一说不由信了几分,这胖子虽然平日里看着不靠谱,但也不会在看病这种正经事上说谎。

“当然,后来我听家里人说,二舅爷早些年在道观里当过道士,学了一些岐黄之术和一手点穴推拿的绝技。现在还俗了,自己开了一家中医正骨馆,好像叫妙手什么来着?哦,妙手足道!”

“妙手足道?你确定?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了,妙手回春,治足有道,多合理!”李书文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能说出这么有文化的话。

程闲听后也觉得合理,应道:“行,你先把地址发我,如果冰敷还没好,我就去你二舅爷那试试。”

“闲哥,你到时候记得提我名字,保证给你打骨折。”李书文说完得意地哈哈大笑,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程闲的额头顿时冒出三条看不见的黑线,把眼前的李书文轰了出去。

两个小时后,程闲下床走了两步,虽然没刚开始那么疼了,但走起路来脚腕依然有明显的疼痛感。

于是程闲毫不犹豫地打开手机地图导航,将李书文发给他的地址输了进去:仙游村的酒深巷。

二十分钟后,程闲打车来到了一个狭窄的巷子口。

一下车程闲就后悔了:玛德,就不该听信那死胖子的话,这店居然在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估计就是个不怎么正规的小诊所。

但转念又想到一句流传千古的话:来都来了!

程闲还是走进了巷子,巷口两侧是一座座青砖灰瓦的老宅,斑驳的墙面爬满了裂缝,裂缝处冒出许多青苔与藤蔓。

此时夜色已暗,古老的巷子显得格外幽深。程闲走了一段路后,巷子两侧逐渐变得宽敞起来。

没一会儿,一家家挂着各式各样招牌的店铺映入眼帘,五金便利店,神农草药店,鬼爷包子铺......“阿飘理发店?”

看到这个店名,程闲不禁笑了出来,起这个名字的人真是个鬼才!

程闲一路也看到几家诊所,但一直走到一个胡同里,都没看到有“妙手足道”的招牌。

于是再次往回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巷子里还有一条更为隐匿的巷子,程闲想也不想走了进去,小巷子两边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数家店铺,看到招牌上写着中医、养生、按摩、推拿、足疗等字样。

程闲心想:看来找对地方了,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果真,看到了一个古朴的木质牌匾,上面写着“妙手足道”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