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与邪同修的先贤

一尊尊佛道儒三教先贤的石像，屹立在黑山县衙门之中。

它们分置两旁，或慈眉善目、或怒目圆睁。

但无一例外，皆在注视着所有进入衙门的人。

在这种注视下，楚阳有种筋骨酸麻的感觉。

他不解：“莫非你们修行的法门，与这些神圣仙佛有关？可你们不是与邪祟同修么？”

闻言，秦崖眉开眼笑，似是终于找到了自己强于楚阳的某一点。

见识……自己相较于楚阳，更见多识广。

“楚兄，你认为，这些菩萨、三清、神圣仙佛都是什么？”

“相传，他们法能通天，是玄之又玄的非凡存在。”

“可他们又有哪一个，真正活到了现在？”

秦崖伸手，百无禁忌般抚摸这些石像。

“本朝的那些修行者，早已通过挖掘先贤们的遗物，发现他们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玄妙非凡。”

“其实，他们与我们一样，也都是与邪祟同修的修行者罢了。”

“只不过他们的邪祟，超乎我等想象。”

说这段话的时候，秦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似乎在为自己的“见识”远超楚阳而心中暗爽。

楚阳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故意装作钦佩模样，继续问道：

“秦兄，没想到你这般见多识广，不如继续细说，让我也开开眼界。”

“也好……”秦崖颇为受用，接着说道：

“本朝修行者，挖出来许多佛塔、道观和儒教遗迹，还有许多埋没于黄土之下的竹简、经书，以及……随他们一起死亡的邪祟。”

“从相关记载来看，那些存在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厉害。”

“他们也不过是与邪祟同修的修行者，与我们本质上没有多少区别，不必过度神化和迷信。”

“甚至，那些菩萨、三清、神圣仙佛不是石像上那样的慈眉善目，他们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血腥恐怖。”

秦崖越说越起劲。

在楚阳的钓鱼式吹捧下，秦崖面红耳赤，想一股脑把知道的全告诉楚阳。

“与邪祟同修的正经功法……”

听闻这些秘辛，楚阳对此界正统修行路更加好奇。

只是这事儿急不得。

要循序渐进，等个完美的机会。

“楚兄，抱歉，你的出身不好，在斩杀足够的邪祟之前，得不到朝廷的正式任命。只能当我的副手。”

秦崖带领楚阳走过石像屹立的区域，继续深入衙门。

栩栩如生的石像已经远去，楚阳看见了新的东西。

玉函、佛骨、干裂的毛笔、破碎的法剑……

一件件古物陈列在两侧，吸引了楚阳的目光。

秦崖介绍：“楚兄，这些东西都是出土之物，可能是先贤与邪祟同修之时遗留的法器。

如今先贤已死，法器腐朽，早已不能用了。只能当个陈列品。

楚兄，你随我来，将你姓名录入名册。”

闻言，楚阳微微颔首，但目光依旧被这些古物吸引。

这些出土之物，令他想起了怀中的道铃。

二者皆是法器，二者皆有容纳邪祟之力。

看来曾经的菩萨仙佛，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修行者。

他们曾经也是用“法器”，容纳并驾驭着某些更强大的邪祟。

纸人、水猴子、白骨槐树……这些邪祟与他们驾驭的邪祟比起来，只能算是孱弱的蝼蚁。

很快，秦崖将楚阳领入一间屋子，将其信息录入名册之内。

在写下“楚阳”二字之后，秦崖便指向衙门其余小道，说道：

“楚兄，接下来流程繁琐，我替你办，不劳你费心。”

“你就随意在衙门里转转，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多谢。”楚阳道了声谢，这便独自在衙门里游览起来。

入眼所见，尽是有些年头的古物。

看来生活于这个世界的修行者，颇为喜欢挖掘老祖宗的东西。

老祖宗们曾经的一言一行，对他们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不知不觉间，楚阳的目光被一处尽头的暗室吸引。

暗室之内，传来若有若无的光。

他来到近前，仔细观察，发现门并没有被上锁。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推门而入。

可门内却并非他想象那般，陈列着更多古老之物。

相反，暗室之内十分空旷，入眼所见，只有一幅壁画。

那是个丈六见方的壁画，绘制于头顶的天花板。

壁画的内容，是一座座浮空的岛屿。

无数岛屿悬浮在无量大海之上。

岛中似乎承载着繁华的世界。

在那壁画的边缘，有些岛屿正在碎裂，落入大海之中。

碎裂的缝隙之中，流落出许多古物法器。

随破碎的岛屿，一并沉入大海。

“颇具宗教意味……”

楚阳走向暗室中心，继续抬头，想要看的更清晰些。

可就在这时，他心头一沉，忽然听到了些许窃窃私语。

……

“雨清，是你把他引到这里的？”

“风雪连天，天寒地冻，走了那么一大段路，我心不悦。”

“马车是他的，他有权不载。”

“我不管，今日不让他对我摇尾乞怜，我心难安！”

“唉，你着相太深……不要害人性命……不要使用邪祟……”

……

楚阳垂眸望去，一道紫色的身影，缓缓步入暗室之中。

而后，悄悄关上了暗室的门。

她持剑而立，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楚阳。

想当初，她是青州刺史之女，拜入名师严老的门下，

本想在那繁华世界修行，享受人世间的一切美好。

可谁曾想，严老竟执意将她带到这边疆小城、苦寒之地。

说是只有用严酷的环境，才能磨炼修行者的意志。

屁话……

李雨清自认生来高贵，本该在繁华世界钟鸣鼎食，

何堪沦为乡野草民，在此忍受天寒地冻？

末了，还给一个泥腿子拒载，师父也不帮自己说话。

真是愤懑满胸膛！

想到这里，李雨清握剑更紧，恨不得一剑斩杀楚阳。

可师父又说，不能害人性命……

……

楚阳想起秦崖曾经说过的话。

严老身为师父，一向严格，经常布置海量功课。

或许在严老的严格教育，和海量功课折磨下，这位名叫李雨清的少女，内心已经有些变态。

所以，对付这种货色，楚阳也懒得跟她多费口舌。

只是动手之前，拱火般问了一句：

“竟然在此闲逛，功课都做完了么？”

“……”闻言，持剑而立的李雨清，一时间愣住了。

功课做完了么……

多么朴实无华的一句话，却是萦绕在她心头多年的梦魇。

父母经常说这句话，师父也经常说，甚至来往的亲戚长辈也经常说……

这一句看似寻常的话，对于李雨清来说，具有巨大的杀伤力。

更重要的是，严老布置的今日功课，她确实没有做。

因此楚阳的随口一问，更像是给她贴上一张索命符。

令她本来就不悦的心情，变得更加压抑与愤怒！

“这话，你也配说？！”

李雨清牙根紧咬，愤然出剑！

可下一刻，楚阳晃动道铃。

铃声清脆，空气凝滞。

那柄剑定在半空，再难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