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皇长子，明天准备自尽？

大明洪武二十五年，奉天殿。

皇帝朱元璋端坐龙椅之上，与群臣商议迁都事宜。

“陛下，大事不好了！”一袭蓝袍的太监跌跌撞撞闯进殿中，由于太过匆忙，不慎踩到衣角，扑通一声迎面跌倒。

“哼！”朱元璋瞥了一眼，冷哼一声。

“你这狗奴才，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陛下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东宫传来消息，太子前些时候为迁都之事，巡访关中、洛阳，归途不慎感染风寒，今……今日薨（hong）了！！！”

那太监匍匐在地，不住地磕头，以求得天下最尊贵之人的宽恕。

听到这个轰动的消息，整个大殿乱作一团。

不少久经官场、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狐狸也挠了挠耳朵，生怕是自个老眼昏花听误了。

“何至于此？！！”殿上的中年男子倏地站起身来，大步跑出奉天殿。

经过那太监时，还不忘狠狠踹了他一脚。

“起驾东宫！不，备马！快快备马！”

常伴朱元璋身侧的太监挥舞浮尘，尖着嗓子叫道。

在君王身边小心服侍多年，还是有几分眼力见的。毕竟，蠢货早就被老朱拉出去剐了千百次。

……

翌日，顺天府，家家缟素。

……

秦始皇三十七年，上郡，北境大营。

朱标缓缓地睁开双眼，揉了揉仍在发晕的脑袋。

映入眼帘的却是牛皮制成的褐色行军帐篷，内里灯火通明，明显不是往日久居的东宫府。

昏沉的脑子迫使朱标再次阖上了双目，身旁眼尖的婢女欢喜地走到帐门处，低声吩咐侍卫道。

“公子已苏醒，速速通传蒙恬将军！”

“唯！”

朱标迷迷糊糊地听着婢女的话。

蒙……蒙恬？还是将军？

我只认识徐达、常遇春、蓝玉啊，不认识劳什子蒙恬。

等等！蒙恬？莫不是驻守大秦北境数年，稳如泰山的蒙恬将军？

“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

“令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恩师宋濂曾逐字逐句讲授过的雄文之一，朱标还记得，这是贾生（贾谊）的《过秦论》。

天呐，这给我干哪来了！！！

朱标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又看了看自己身穿的服袍。

通身玄色，上绣两三只仙鹤。

只见那仙鹤额头顶着血红肉冠，颈部两侧各有一条灰黑色的阔条金纹延伸至翅膀内里，展开的双翅似振翅，仿佛下一秒便要唳于九天之上。

帐中布置与大明外出征战的将军指挥之处并无太大差异。

只是有一样东西吸引了朱标的目光。

北边木架上，置有一柄青铜长剑，柳叶状的细长剑身大抵三尺。

朱标暗自赞叹：想必这便是有着赫赫凶名的秦剑了，收入鞘中，杀气内敛，却也摄人心魄，等闲之人只怕不敢直视。

那我现在是……秦人？

那婢女唤我公子，依照古制，始皇帝之子方可称为公子，蒙恬将军也在此地。

“我又活了一世，居然还是皇子！我是始皇帝长子、北地监军扶苏！！！”

朱标心思百转，不再去想人死了为何还能再游历人间。

能活着，谁还想死呢！运气如此之好，竟又当了一把皇长子。

古往今来，皇子难当啊，那就且让我再试一把！

只是不知，今夕是何年，那便宜老爹还有几年阳寿？

在宋濂的严厉教导下，朱标对历史掌故信手拈来，他抬起食指，按住太阳穴，慢慢回想。

“扶苏力谏，被贬至上郡蒙恬处，监军三十万，此乃始皇帝三十五年。”

“赵高李斯密谋，矫诏赐死扶苏，扶幼子胡亥继位，是为始皇帝三十七年！”

朱标不禁苦笑，缔造泱泱大秦的伟男子，居然最多只有两年光景可活？

而我，刚登上扶苏的大号，莫不是也快下线了？

“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

“上一把太子标的账号太过于简单，熬死老爹，躺着登基就行，没啥挑战性。”

“这一世开局倒是有点意思，且让孤试一试这秦汉之际的天下英豪有几分成色！”

既然蒙恬不时便至，那孤便会他一会！

“来人，更衣，备酒，上菜！”

……

“公子，近来可好？恬身着铠甲，不便全礼，望公子海涵。”

浑厚的嗓音从帐外传来，婢女随之掀开帐门。

一名身长八尺，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大跨步走进，亦是一身玄甲，微微弯腰作揖。

“将军多礼，多事之秋，可称不上愉快啊。”

朱标伸出手掌，请蒙恬入座。

人刚死没一会，哪能愉快呢。

头七都没过，就重生到你们这，满脸懵懂，哪能愉快呢！

还不知道，太医院那几个庸医是不是都要被老爹给砍了。

“蒙将军，尝尝这珍藏的兰陵美酒，乃是饮中上品。”

“公子唤我蒙恬便可，以官职相称，听来生疏许多。”

蒙恬端起虎尊，仰头便饮尽杯中之物，“好酒！不愧是公子秘藏！”

“孤初来乍到便抱恙，卧床几日。承蒙安排军中侍者关照，现已初愈，多谢。”

朱标也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非也非也，陛下派遣公子不远万里来此劳军，三军将校感激涕零，正欲效死力报答呢，区区照料，不足挂齿。”

“不过公子乃是一年半之前便到此监军，何来初来乍到之说法呢？”蒙恬疑惑地摇了摇头。

公子怕不是脑子被风寒搞糊涂了吧？

这怎么给陛下交代啊。

“想来是孤久卧病榻，脑子糊涂了，记不得许多事情，缓些日子就好了”

朱标心神一颤，监军已有一年半之久？

岂不是说，现在是始皇帝三十七年！！！

便宜老爹还没见面，不会就命丧沙丘了吧！

正值朱标胡思乱想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报——，天使已至驿传，明日便抵达大营！”

蒙恬颇为不解，询问道：“天使为何来此？”

朱标轻轻叹了口气，淡定地说：“既来之，则安之。”

想必那奋六世余烈的千古一帝，已停尸沙丘多时了！

而扶苏，也就是我，

明日也即将拔剑自刎，与始皇帝共赴黄泉了……吗？

——————

“比还，献陕西地图，遂病。病中上言经略建都事。明年四月丙子薨，帝恸哭。”

——张廷玉《明史·卷一百一十五·列传第三》

“更为书赐公子扶苏、蒙恬，数以罪，赐死。”

——司马迁《史记·十二本纪·秦始皇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