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男生很少有不说脏话的,也不是出于恶意,就是类似于紧跟学生时代潮流的口头禅一样。但肖时序没有,李楠平时路过 10班或是在校园里偶遇他与同学说话,从来没有听过他爆粗口,甚至从没见过他着急的样子,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淡淡的,透着一股疏离感,却又不叫人生厌,像是所有的事情都稳操胜券,从容不迫。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不论放在哪里,都很迷人。
期中考试过去后就是紧锣密鼓的运动会,对于整天泡在试卷里的高中生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放松休息的好日子。正应了解羽那句话,大多数学生只想凑热闹,并不想真的在运动赛场上挥汗如雨,尤其是在这么冷的冬天,即使是室内体育场,也没人愿意当冤大头报名。于是在几个班干部轮完后,还差一个1500米异程接力赛缺一个女生,而所有的课代表里只有英语和生物课代表是女生,而英语课代表杨沫又正赶上生理期,于是李楠只能硬着头皮上。
1500米接力赛分为四段,第一段100米,第二段200米,第三段400米,第四段800米。由两男两女四人参赛,每人跑哪一段由自己小组商量。由于李楠曾在中考800米中获得过满分的成绩,于是800米就留给了她,第一棒体育委员刘航,第二棒文艺委员许聪慧,第三棒解羽,第四棒李楠。
一中是平城几所高中里唯一的公立高中,也是教学资源最好,市教育局最看重的学校,很多学校体育联赛都在此举行,所以一中的体育场规模很大,跑道也很新。
李楠彼时正坐在自己班的看台上观看即将到来的100比赛,她并不着急,自己只跑这一场,还是下午才开始检录。旁边坐着的是从隔壁班挪过来的王莹莹
王莹莹:“我听说咱们学校篮球队队长今天也跑100”
李楠好奇:“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篮球了”
王莹莹:“哎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什么意思
像是看出来李楠的疑惑。王莹莹解释道“程俊也跑100,我替他打听的,据说这个篮球队长姓林,叫什么林永哲,是高二的学长,去年他在运动会上出尽了风光,包揽了众多奖项”。
王莹莹看着李楠一言难尽的表情,试图欲盖弥彰“怎么说我俩也从小玩到大,他跑倒数第一丢的不还是我的人吗”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李楠点点头“你说的都ni对”。
她隔着老远看着跑道上的几个人,那个穿着红色2号衣服的应该是程俊,他们班统一的颜色是红色,李楠班级是蓝色。王莹莹指着那个浅绿色的10号说那就是林永哲,个子很高,皮肤有点黑,旁边班级的几个女生在一起讨论,说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皮体育生,羚羊王子那一挂的。
王莹莹吐槽现在的女生都什么眼光。
枪声响起,跑道上的几人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的窜了出去,同时窜出去的还有李楠旁边的王莹莹
“楠楠我赶着送水先走啦”
李楠“……”
运动会进行的如火如荼,李楠没心思关注谁是第几名,她往10班的场地看去,并没有发现自己想找的那抹背影,奇怪他这时候总该不会在班级奋笔疾书吧。
体育馆人一多起来还是有点闷,李楠脱了外套放在座位上,打算陪杨沫去上厕所,刚洗完手出了卫生间就听见体育馆广播正在播报加油稿
“致高一10班程俊同学,你是初升的太阳,光芒且耀眼,你是运动场上无与伦比的存在,是我们班全体同学的骄傲,我们为你呐喊”
广播员到这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行了,都知道你很棒了,100米跑第一的程俊同学。”
“啊啊啊啊啊”旁边杨沫刚洗完的手直接抓在了李楠毛衣上“这声音,是肖时序吧,太好听了呜呜呜”
李楠不动声色扒开了她,果然在白色毛衣上留下了一个湿手印。她在声音刚想起来的时候就听出来了,少年的声线偏冷,说话时尾音总不自觉上扬,带着独特的味道。
怪不得不见了人影,一定是程俊软磨硬泡让他去读稿子,想象着肖时序被磨得不耐烦了的样子李楠就觉得好笑。杨沫在旁边感叹“不愧是肖时序啊,声音都这么好听,刚才广播声响起,这帮女生的尖叫都要冲破棚顶了”。
李楠没好意思点破,她刚刚的尖叫声和那帮女生彼此彼此。
程俊跑了第一,中午请客吃饭,说要带着李楠一起,李楠觉得不太熟有些过意不去,程俊却说多吃几顿饭就熟了。于是四人在校门口挑了一家小餐馆,程俊问大家有没有忌口,随即勾选了几道菜,见众人没有要添菜的意思就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王莹莹倒了杯热水给李楠:“楠楠你先暖暖胃,一会多吃点,下午跑个好成绩”。
程俊没想到看着这么柔弱的一小姑娘也报了项目“嚯,这么厉害,下午可都是长跑,你跑的什么?”
李楠道“1500异程”
“哎?序哥也是1500异程”
闻言李楠抬眼好奇的看向肖时序
肖时序点点头“你跑的哪一段?”
李楠喝了口水“800”
“很厉害”肖时序夸道。
李楠放下水杯,搓了搓被热水烫到的手指“你呢?”
肖时序接过后面服务员端上来的菜放到了桌子中间“400”
程俊“到时候我写几篇加油稿给你俩助威打气”
王莹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别丢人了,就你那文采不漏气就谢天谢地了。”
程俊“你别欺人太甚啊王莹莹”
这俩人就是一对冤家,从小怼到大,肖时序眼里噙着笑对着李楠说“别理他们”
李楠看着男生笑盈盈的眼慢慢红了脸。
中午吃完饭稍作休息就到了下午的场次,李楠他们接力要提前去后台检录。
解羽把一件蓝色印着3号的队服给了李楠“紧张吗?”
李楠接过衣服套在了自己白色毛衣外面,点了点头“有点”
解羽身上是2号“紧张是难免的,放松心态尽力就好”
这时后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是10班的检录队伍来了。
“我靠,肖时序也跑吗”
“妈耶,10班这个队服好显气色啊,衬得他好白啊”
“我有预感,他一定跑的飞快”
“不一定吧,学习好的一般不都体育不好吗”
……
比赛阵容是抽签制度,一次八个班,1班和10班正好抽到同一批次,等班级队伍排好阵容,肖时序的班级正好站在李楠旁边。
他穿着火红色的队服,后背一个大写的9号,男生身量很高,估计有187,在一众运动员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尤其是他的皮肤还比一般人白出一个肤色,更是显眼的很。
想着上跑道前给他加个油,却又觉得人多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李楠只浅浅的叫了一声“肖时序”
在吵闹的声音中,李楠这一句其实声音很小,不仔细听根本辨不清说的什么,但肖时序偏偏就是听见了,少女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可就是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男生下意识回头,扫了一圈。
李楠也没想到这一声竟让他听了去,见对方回头,她动了动唇,刚想开口,便撞进男生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他有双漂亮的桃花眼,细碎的光芒折射出来,盯着人眼睛看的时候,少了许清冷,给人的感觉格外专注深情。
少女伸手扫了一下额前的碎发,马尾随着伸手的动作轻晃了一下,她笑着说“加油呀”
阳光透着体育馆的玻璃照射进来,映的她一双眼如同透了水的黑葡萄一般。
肖时序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你也是”。
随着发令枪响,第一棒刘航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不愧是体育委员,关键时刻还是有两把刷子,但第一棒只有100米拉开的距离不大。第二棒许聪慧也跑的很快,女生步子迈得很大,到第三棒的时候1班已经是领先的状态了,接力棒到了解羽的手里,李楠本以为自己会是第四棒第一个跑出去的,就在解羽跑出去没多久的时候,伴随着场外一帮迷妹们的尖叫,身后接过接力棒的少年如同一阵红色的旋风一般吹了过来。从李楠的视角来看,少年如同冬日的阳光一般,迎面朝自己跑了过来,带起一阵微凉的清风。
肖时序递出接力棒后,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喘气。这时解羽也将接力棒递给了李楠,他有点丧气,前两棒建立的优势到他这没守住,还被反超落后了好几名。
李楠接过棒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就跑“会赢的”
女生扭头时带动的马尾清扫了一下解羽的手臂,痒痒的,那句话从少女清瘦的背影传来,莫名的让他的心安定了下来。
肖时序也直起身来,看着这一幕抿了抿唇。
800米拼的是体力和战术,但李楠没有,平时是谦虚,但真到赛场上,她不会留一丝余力。
随着1班人的呐喊声沸腾起来,只见跑道上穿着蓝色衣服的马尾女生迅速起跑,开跑就超过了两人。
“不是吧,这女生到后面别连走都走不动了”
“800米不应该留力气到最后冲刺的吗?”
王莹莹也为李楠捏了把汗,虽说知道她体育好,但这也是她第一次见李楠跑比赛,她嘴上也没饶人“等着看吧,楠楠一定是第一”
对好朋友无条件信任,她说行就一定行。
赛道上的女生跑完第一圈后丝毫没有减速,甚至隐隐还在提速,整个1班都沸腾了起来,喊声震天
王莹莹更是激动“呜呜呜,楠楠你是最棒的,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不只是1班,整个赛场都炸了,没人想到这么瘦弱的少女体内能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我靠,1班买挂了吗!”
李楠一个接一个的超过
三个
两个
一个
李楠的前方已经为她拉起了终点的红绳,王莹莹也早已在终点等待着她。
伴随着王莹莹的尖叫,少女冲过了终点线。
李楠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大口喘着气扶着王莹莹的胳膊慢慢直起身子,身边是解羽递过来的运动饮料。
程俊也跟过来凑热闹“哇塞,我以后要叫你楠姐了,实在是不容小窥。”
肖时序也跟在他后面,手里提着一瓶水,看见解羽已经递了水,他不动声色的捏了捏瓶子,然后拧开瓶盖自己喝了一口。
李楠不习惯身边围着一堆人,连说好几句自己没事,然后想要回看台,路过肖时序时,李楠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男生低头睨她,两人无声对视了一瞬
“很棒”肖时序略微点头。
李楠笑了笑“谢谢”
实在是,完美的一天———李楠当天的日记如是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