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街往事之:火把节

明天又是一年一度的彝族火把节,自治州每年到这个时候照例都要放一天的假期。

说起火把节……

我的思绪悠悠然飘向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那悠悠的少年时光,就像那山间轻舞的风,不知不觉间,已然消逝得无影无踪。而如今,自治州火把节的假期就像那远处传来的悠悠牧笛,带着一种宁静的召唤,让我心生触动。我想,无论如何,我都得用文字,为这即将到来的节日留下些纪念,就像在岁月的长河里投下一颗小石子,泛起几圈温暖的涟漪。

回想起童年,我的记忆生根在元阳县新街镇,那是一处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后来竟成为了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红河哈尼梯田”的核心所在。那片土地,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默默孕育着独特的民族风情,滋养着一代又一代质朴的人们。在这充满魅力的小镇上,每年农历6月24日的彝族火把节,是一场盛大而又神秘的狂欢,如同古老传说中神仙们的聚会,在岁月的长河里年复一年地上演。这个节日为期三天,那三日里,小镇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处处洋溢着欢歌笑语,热闹非凡,成为了一年中最让人期待和回味的时光。

火把节中的摔跤运动会,无疑是这场狂欢盛宴中最耀眼的明珠。在小镇中心广场举行的这场摔跤盛会,就像古时勇士们的角斗场,吸引着无数双眼睛。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较量,都充满了力量与激情,使得这个节日在人们口中又有了“摔跤节”这样亲切的称呼。节日前一天的黄昏,“火把节暨摔跤运动会”开幕式的大幕缓缓拉开,那场景,宛如一场庄重而神圣的仪式,承载着小镇人们对传统的敬畏和对生活的热爱。当夕阳像一位温婉的妇人,带着她那柔和的余晖,缓缓隐没在山洼之中,位于山头的广场便瞬间沸腾了起来。高音喇叭里传出的激昂运动员进行曲,如同一阵狂风,呼啸着席卷了整个山头,点燃了人们心中的热情之火。

运动员入场仪式,就像一幅色彩斑斓的民俗画卷,在人们眼前徐徐展开。走在最前面的是小学校那朝气蓬勃的鼓号队,孩子们的脸蛋红扑扑的,恰似那山林间熟透的红果子。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那模样就像一群训练有素的小士兵。嘹亮的号声和激昂的鼓声,在山谷间回荡,像是为这盛大的节日奏响了欢快的序曲,又像是在向天地宣告着小镇的活力与热情。接着是县文工队的锣鼓队,他们敲打出的节奏,雄浑有力,就像那大地深沉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人们的心房。每一次击鼓,每一次敲锣,都像是在讲述着小镇古老的故事,传递着先辈们的智慧与勇敢。

再后面是附近山村的民间乐作舞队,舞者们身着色彩绚丽、绣工精美的传统服饰,那服饰上的图案精美绝伦,仿佛每一针每一线都藏着一个古老的传说。他们手中的彩带随风飘舞,就像那山间盛开的野花,五彩斑斓,又似那自由飞翔的鸟儿,轻盈灵动。舞者们的舞姿优美动人,他们用身体演绎着民族的故事,每一个舞步都像是在诉说着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对生活的赞美。最后入场的是来自各个中学和乡镇的运动员代表队,那些摔跤运动员们,一个个身姿矫健,目光坚定,他们就像一群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浑身散发着一种无畏的气势,怀揣着对荣誉的渴望,成为了这个特殊节日里最亮丽的风景。

我曾是小学校鼓号队里的一员,有幸参与了几次这样盛大的入场式。至今,那些画面仍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如同昨日才发生一般。那时,我的小脸被涂得红扑扑的,就像那被夕阳余晖映照的云霞。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笔挺的蓝裤子,脚下是那双被我用白粉笔灰反复擦拭却仍有些发黄的白球鞋。在那位扎着羊角辫的小指挥家的带领下,我们就像一群欢快的小鸟,鼓足了腮帮子吹号。那号声,在山谷间穿梭,如同一只只自由的飞鸟,带着我们的快乐和期待,飞向远方。

不过,火把节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可不止是这些精彩的瞬间,还有那饭店坡头的牛肉汤锅。在新街镇,火把节有杀牛吃肉的传统,这传统就像一条无形的纽带,将人们与古老的习俗紧紧相连。在那个物质还比较匮乏的八十年代中期,牛肉是一种稀罕之物,就像深山里的珍宝,不是轻易能得到的。只有在火把节这样特殊的日子里,人们才有机会品尝到这难得的美味。那时,我的父亲在元阳电厂工作,每到火把节,厂里会从乡下买两头牛,宰杀后分给职工一些牛肉,当作节日的福利。对于我这个从小就对美食有着特殊喜爱的孩子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刻,就像在漫长的黑夜里盼来了黎明的曙光。

那山里吃着青草长大的小黄牛肉,肉质鲜嫩得如同刚摘下的水蜜桃,入口即化。把牛肉切成小块,放入大铁锅中炖煮,那过程就像一场奇妙的魔法。火焰在锅底欢快地跳跃,锅中的水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牛肉在锅里上下翻腾,就像一群欢快的小精灵在嬉戏。随着时间的推移,牛肉渐渐变得软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那味道,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和烟火的气息,就像一阵温暖的春风,轻轻地拂过人们的心间,勾起了人们内心深处对美食的渴望。

用新鲜的薄荷、香气浓郁的花椒、火辣的小米辣调制而成的蘸水,是这牛肉汤锅的灵魂所在。当一块沾满汤汁的牛肉放入口中,先是薄荷的清凉,像山间的清泉,在舌尖上流淌,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燥热;接着是花椒的麻香,像一阵轻柔的电流,微微刺激着味蕾,带来一种奇妙的感觉;最后是小米辣的火辣,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口腔里爆发,点燃了全身的热情。牛肉的松软滑腻与蘸水完美融合,那鲜嫩的肉质毫无草腥之气,每一次咀嚼,都能感受到那醇厚的牛油香味,即便咽下之后,那余味仍在口中久久不散,就像一首优美的曲子,余音绕梁,令人回味无穷。

后来,我在元阳文化馆工作,每年的火把节,我依旧会参与其中。我就像一只恋家的燕子,对这个节日有着深深的眷恋。除了参加开幕式的入场式,我还要负责会场的布置工作。我会精心地布置每一个角落,就像一位细心的母亲为孩子准备新衣,力求让整个会场充满节日的氛围。同时,我也会加入锣鼓队,和大家一起敲锣打鼓,为节日增添热闹的气氛。那锣鼓声,就像一首激昂的战歌,激励着每一个人,让大家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

开幕式结束后,我总会约上几个好友,来到路边的牛肉汤锅店。我们围坐在热气腾腾的汤锅旁,点上一碗鲜嫩多汁的牛肉、一碗风味独特的牛杂、一碗香酥可口的牛排骨,再打上一斤散酒,就像一群在沙漠中找到了绿洲的旅人,满心欢喜。店内弥漫着牛肉的香气和人们的欢声笑语,我们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喝着酒,分享着彼此的生活琐事。从工作中的趣事到生活里的烦恼,从对未来的憧憬到对过去的怀念,我们的话题就像那流淌不息的河水,源源不断。酒过三巡,我们带着微醺的醉意,各自归家。那种简单而纯粹的快乐,成为了我对上世纪九十年代单身生活最美好的回忆,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在我的记忆深处闪闪发光。

在那个经济并不宽裕的年代,每月初领了工资,我就会迫不及待地邀约朋友,去路边的小馆子。那些小馆子虽然简陋,却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就像一个个温暖的小窝,藏着无数的欢乐。我们会点上一份香喷喷的牛肉,或是热气腾腾的狗肉、鲜嫩的羊肉,再配上一碟香脆的花生米和一碗清爽的素青菜。哥几个坐在那里,享受着美食,就像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温馨而快乐。然而,到了月底,钱花得差不多了,我就会回到父母家蹭饭。父母的家,就像一个永远为我敞开的港湾,无论我在外面遇到什么风浪,都能在这里找到平静和安慰。母亲做的饭菜,总是那么可口,每一道菜都饱含着她对我的爱。父亲则默默地坐在一旁,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关怀,那种温暖,是我在任何地方都无法找到的。

我还记得我那间只有14平方的小窝,那是我青春岁月里的一个小天地。在寒冷的冬天,几个发小常常会来这里相聚。我们围坐在电炉旁,烤制着豆腐、咸鱼和牛肉干巴,那场景,就像一幅温馨的冬日画卷。电炉散发着温暖的红光,映照在我们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上,我们的笑声在小屋里回荡,仿佛能驱散所有的寒冷。豆腐在电炉上慢慢变得金黄,表面鼓起一个个小泡泡,就像一个个可爱的小娃娃,在欢快地笑着。我们用筷子夹起一块,蘸上酱料放入口中,外皮的酥脆和内部的嫩滑交织在一起,那滋味,就像一场舌尖上的舞蹈,美妙极了。咸鱼在烤制过程中散发出独特的咸香,那是大海的味道,仿佛把我们带到了遥远的海边。牛肉干巴则越烤越香,每一丝纤维都充满了嚼劲,浓郁的牛肉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就像一首醇厚的老歌,让人陶醉。当然,少不了老白干的陪伴,我们一边吃着烤物,一边喝着酒,谈天说地,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最后,我们常常会醉倒在小屋里,有的躺在地板上,有的靠在沙发上,有的挤在小床上,那画面虽然有些狼狈,却充满了浓浓的情谊,成为了我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

这些看似平凡的往昔时光,就像那藏在岁月深处的宝藏,每一个片段都闪耀着独特的光芒。节日里的热闹、美食的滋味、与朋友和家人相处的点滴,它们承载着民族文化的传承,蕴含着亲情与友情的珍贵,是岁月留给我们最温暖的礼物。每一个回忆,都像是一颗璀璨的星星,镶嵌在我生命的天空中,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让我在回首时,心中满是眷恋和温情。

火把节这样的传统节日,是民族文化的瑰宝,它就像一座古老的桥梁,连接着过去和现在,承载着民族的精神和灵魂。它不仅仅是彝族人民的节日,更是民族团结的象征,是不同民族文化相互交融的结晶。在这个节日里,不同民族的人们汇聚在一起,就像那五彩的丝线交织在一起,编织出一幅美丽的画卷。摔跤运动会体现了彝族人民对力量和勇气的崇尚,而其他的庆祝活动则展示了彝族独特的艺术魅力和深厚的文化底蕴。这种民族文化的传承,是通过一代又一代人口口相传、亲身参与而延续下来的,它就像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流淌在民族的血脉中,永不干涸。

传统美食,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就像一位无声的朋友,陪伴着我们度过每一个平凡的日子。牛肉汤锅、烤豆腐等特色美食,不仅仅是满足口腹之欲的佳肴,更是家乡的味道,是情感的寄托。每一道美食背后,都有着一段难忘的故事,它们像一把把钥匙,打开了我们记忆的大门,让我们在品尝美食的同时,也能回味过去的美好时光。这些味道,已经深深地印在我们的味蕾上,成为了我们生命中最深刻的记忆之一。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只要一想起这些熟悉的味道,心中就会涌起一股浓浓的乡愁,那是对故乡山水的眷恋,对亲人和朋友的思念,对无忧无虑的童年和青春岁月的怀念。

与朋友共度的时光,是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无论是在小馆子里的聚餐,还是在小窝里的欢聚,那些时刻都充满了欢笑和温馨。我们就像一群自由自在的鸟儿,在彼此的陪伴下,享受着生活的乐趣。在那些日子里,我们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互相扶持,共同成长。那些真挚的友谊,就像那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在我们的人生道路上闪闪发光,为我们照亮了前行的方向。当我们遇到困难时,朋友的鼓励就像那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我们的心灵;当我们感到孤独时,朋友的陪伴就像那夏日里的清风,吹散了我们心头的阴霾。这些回忆,是我们心灵的避风港,是我们在纷繁复杂的世界中保持初心的动力源泉。

在现代社会的喧嚣与忙碌中,我们常常会迷失在物质的追求和生活的压力之中。然而,当我们停下脚步,回首那些充满温情的旧时光,我们会发现,真正让我们感到幸福和满足的,是那些简单而纯粹的瞬间。那些与民族文化紧密相连的节日、充满家乡味道的美食、与朋友和家人共度的欢乐时光,它们就像沙漠中的绿洲,在我们疲惫的心灵中注入了生机与活力,是我们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我们要把这些美好的回忆当作种子,种在我们的心中,让它们在岁月的滋养下,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我们要把这些回忆分享给更多的人,让他们也能感受到那份温暖和美好,让这个世界因为这些回忆而变得更加美好,更加充满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