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锦怔怔的跌坐回椅子里,呵,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的啊,想容想容……她慢慢低下了头,缓缓的捏紧了拳,最终,是嘴角无力的撕扯,“好,孩子,交给平生……”
几日后,容妃在宫中不知何故,突然传出暴毙而亡的消息,有人说是难产致死,有人说是容妃淫乱后宫,被皇后联合宫中刘妃用三尺白绫赐她悬梁自尽,亦是有传言说,是刘妃嫉妒怨恨容妃夺了恩重,设计迫害容妃致死,只留下一个孩子……
千锦听到消息之时,萧翌晨已是疯狂的想要奔入皇宫,却被虞平生及闻俊所阻,来不及见想容最后一面,他落魄回到萧府之时,眼眸中的深寒让人莫名的产生惧意,千锦装作不知他和想容的真实,装作他还是那个和她在筱梨居梨树下谈论着孩子姓名的萧翌晨,然而日益古怪的萧翌晨让人胆寒,他时常私自见从无双郡来的人,常常叫她莫名担忧。
孩子在四月的时候出生,按照郑婉郁的计划,何老夫人答应帮忙接生,将一个被人丢弃的孤儿代替了千锦的亲生孩子,然而由何老夫人带着郑婉郁的亲笔书信前往虞府。
“大娘……”眼见何老夫人抱着孩子要走,千锦虚弱不已的睁开眼喊住了她,颤颤的伸手将那白皙古朴的梨花簪交到何老夫人手中,看她含泪将簪子放入婴儿的襁褓之内,她才虚弱的闭上了眼睛任眼中的泪滑落。何老夫人在郑婉郁安排的心腹掩护之下,急速赶到了虞府,而,这一边,却是抱着那个已然被调换的孩子到了萧翌晨跟前,起名莫言,萧莫言。当她看着他抱着莫言,眼中深恨,那满飘的洁白晶莹的梨花,在他的眼中,亦比不上那大朵大朵颓然而落的白色桐花。
深夜,千锦在梨花树下坐定,怔怔抬头看向那被乌云遮颜着的一勾新月,孩子在一旁安然入睡,她却心凉似冰,她的孩子,如今在那里,可好,饿了是否有人照应,想睡了是否有人哄着你入睡,天凉了是否有人替你掖好被窝……那片片梨花以后就是娘寄托的一缕念想,一抹情思,孩子,不要怪娘……
萧翌晨看她痴痴对着天上的明月,猛然间才惊觉,这些日子他沉浸在想容的死里,沉浸在要为想容报仇向那个皇帝发泄心中的愤恨之中,却全然没有顾虑到她们母女。他没有走近,只是怔怔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坐在梨花树下,半躺于摇椅之上,长而柔的秀发披散下来,恍如那一条闪着亮色的黑色瀑布,发丝随清风微扬间,一朵朵淡而小的白色梨花生嵌其中,那满树的白色纷纷而落,竟比起那专属于想容的桐花来的更要含蓄,更要细致,然后他听到她对这那片片晶莹梨花白,轻轻呢喃……唯有梨花白锦无纹,玉树石凳堆雪。
梨花飘香,愁断了肠,
冷浸寥寥人,筱梨居内外,那人可,能明了我哀愁百结,心字成灰……
千锦忽然之间侧过脸来看他,明眸皓齿,在晕黄灯光下,飘飞白色间,更添魅惑,更添淡真,“翌晨,你可知道,千锦是在何时何处爱上你……”
“千锦在盖着喜帕,听你的声音之时,就已然心颤,看你凄伤背影落寞而去,那时已是心动,然而,听了你满夜的呢喃想容,却在最后那一刹那,入眠之时,叫到了千锦的名字,提到了千锦最爱的是梨花,那一刻,千锦的心中,便再也放不了其他人,满满的,只放的下,一个萧翌晨……”
萧翌晨的身在在夜中轻轻晃动,却哽咽着开不了口,这个女子,他不想伤害,却实则伤害最深,他看着她在梨花漫舞中淡然安详而眠,往后的四年,他忙着与无双郡接洽,然而每每看到她在梨花树下淡然而笑,眼中的真,眼中的澈从未随着时间有过浑浊,他看着她一点点虚弱,最终在生莫名之时,终究难产而死,她穿着一件最爱的白裳,神态安详的侧躺在梨花树下,嘴角微微挑起是一抹温婉的笑,他再也见不着她眼里干净的毫无一丝杂质的清明,再也不能让她嗔怪的叫一声,戳着额际鲜活鲜气的说话……
一年后,萧家因为与无双郡接触颇多,许多天烨机密不知被谁泄漏,萧翌晨只想利用自己在商业上的实力,叫谷悠思陷入困顿之中,却被虞平生刘敏之等人利用此事给他安上一个与无双郡接洽通敌卖国的罪名,萧家尽数被毁,朝廷更是趁机出兵迫近无双郡,无双郡惶恐,立时将郡内最美的郡主尚年幼的郡主凝碧献上,才平息了此祸。天烨思帝下旨,从此民间不得再谈及萧家之事之人,连一个萧字亦不能提及,否则就以共犯相处,而思帝最想得到的萧家至宝梨花簪却搜遍萧府上下,从此没了踪影。
那深山处的一间小木庄内,人说这里的花农在庄内种满了花卉,他所种之物尤以桐花最为鲜活,最为美,然而,他可以种遍天下所有的花草,却独独不种一样事物,那便是,那六瓣晶莹的梨花……
梨花飘香,愁断了肠……
冷寥寥人,筱梨居内外,那人可,能明了我哀愁百结,心字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