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养老

“姐姐！我困……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说话打盹的是袁玲。

前世他们四个中算最有福气的了。

袁悦也抓了她的手。看上去也有些瞌睡了，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半边身子靠在了她的身上。

袁凤低头看了看她，又抬头看着暗色天空，想了想说道：“等你们都睡醒了，爸爸妈妈和……哥哥就回来了。我们去睡觉吧？”

“真的？”袁悦的那双大眼睛就像有灵性一样，黑黑的瞳孔，在黑夜里让袁凤心里更有了力量。一定不会出事的。

“真的”说着话袁凤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小丫头还知道真假了啊？”

可能是没理解姐姐说的话，她的小拳头放在了嘴边，一脸疑惑的模样，惹得袁凤哭笑不得。

这丫头不知道从谁那里学来的。

“走，睡觉去。”

她目前的任务就是看好两个孩子。不给父亲添乱。

“咯硌哒……”

鸡打鸣了。袁凤看着两个妹妹闭着眼睡觉的模样，像极了女儿小时候“唉！”轻叹了一口气，慢慢下了床。现在她家屋里还用着煤油灯。

很温暖的黄色灯光。

要是前世的她，压根没心思仔细观察这一切。

可不怎么的，回到了小时候，她突然感觉时间慢了下来。

她没提灯，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

袁朗是被父亲拎着耳朵回家的，身后跟着母亲和那个一蹦一跳令人讨厌的丫头片子，她笑得可开心了。

袁凤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哥会迷路，最后还是父亲找了大队长，然后又让几个村子的人去找才找到的。

原来是在对面半山腰的吕家村找到的。

“你个死老头子，别以为你是我爸就可以这样对我，我告诉你以后你老了，休想我给你养老，有本事你让这个死丫头给你养啊……啊……疼”

他说的这些话，袁凤全部听见了，她沉默了。上辈子确实是她养了父母。

刚一进门，袁红美就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打在袁朗脚上。

“疼死了……轻点儿……”嘶声力竭的哭嚎声响彻云霄……

“爸”袁红美看着踮着脚拉住自己手腕的二女儿

“别打了……哥也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不大温温柔柔的，袁红美松开了手。

袁朗捂着耳朵朝后跳去，现在只想离这个死老头子远点，耳朵都快被他揪掉了！

他不就是领着妈去对面山上摘了些黄泡儿吗？谁知天黑了，那吕家村就跟鬼城一样，走了一下午都在里面绕圈……

不过这死丫头会帮他说话，这倒是他意料之外的。

“你别去读书了。”袁红美拿起腰间的烟杆子，又从烟杆子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些烟丝，装进烟壶口里，点火，抽了起来。

袁朗怒了：“凭什么？”

“你说说你都留了几个级了？再这样下去，也读不出个啥，我跟大队长说了，让你跟着他们一起去挣工分……这样你妹妹她们都有吃的，你也不用挨饿了。”

袁朗瞪大了眼睛，袁凤不知道该说啥。现在这情况来说确实是这样，他一个十三岁的人还在读四年级，读来读去，分数还是那么低。前次考了语文考了十一分，数学四十八分，两门分数还没人家一门分数高……

她也是昨天晚上妹妹些睡着了，她翻看时才发现的。肯定是昨天晚上，其他叔叔伯伯告诉爸了。

袁朗眼睛一下子落在了袁凤身上：“你是不是为了她！你想送她去读书？所以……所以……”

他眼睛红红的，随着胸膛的一起一伏，整个人都在发抖。

袁凤有些害怕地躲在了母亲身后。

这样的大哥，前辈子她也很少见到。

“我已经写了退伍申请交上去。门前不是那么大块地吗？我想过了挖成鱼塘，以后也不至于会饿死你，现在你多去帮帮别人，等上面同意了……我就去跟大队长说我来开门口这片荒。”

是的，袁凤家门前全是烂渣地，没人要的，也种不活菜。村上正瞅着没人收拾的时候是爸接了过来。然后去帮别人家挣工分干活，最后让村子里面的人全部来帮忙挖的。

后来，这一片…大部分留给了我。而山地大部分分给了大哥。因此大嫂记恨了我一辈子。

说我是嫁不出去的烂货。

袁凤冒出个头来看他。见袁朗好像也不生气了。只是眼睛还红红的。

一直看着地上。

袁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爸拎回来的肉，正放在院子的大盆里被一个小很多的盆盖住正好露出了绳子系着的那截肥肉。

她也舔了舔舌头。

这两天不是喝稀的就是吃红薯，她本来是想喊大哥去逮爬沙虫的，可昨天大哥又去了大队上，她也就屁颠屁颠跟着去了。那里有吃的。不可能一直饿着吧。家里是什么都没了，连盆里仅剩的一点点油水都让她煮红薯了。

没想到老爸这么给力。居然拎回来了肉。

袁红美看着两兄妹，叹了叹气，将烟杆放在墙上轻轻敲了两下，还剩最后一口，放进嘴里吸了一下，将灰抖到了地上。才反手背着烟杆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拎着一个沉重的菜凳子，到了院子里。

菜凳子上是父亲用一个卡扣和几个钉子固定上的，方便提进提出。

厨房里面比其他地方暗一些。现在天刚刚亮，他家院子里有口井，四五米深，但水很干净。也不需要人去几十米外挑。

她爸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别人不要的烂渣地，几十年后是征地都要让着走的地方。虽然现在看着一片荒凉，但分了家以后，老爹和我一辈子的心血全部用在了上面。不止有鸡鸭鹅还有猪鱼，现在是一九七四，再过二十年，他们家就不愁吃喝了。

上辈子是她太激进了。不愁吃喝还非要大富大贵，把孩子给忽略了。偏偏还嫁给了一个不知上进和不顾自家人的人。

结果苦了一辈子，不止儿女恨，村子里的人也一听她的名字就摇头。反而睡在她身边的男人，别人都说是：“好人。”

也不知怎么了，就过成了那样。

袁凤冲着袁朗做了个鬼脸，拉着妈妈的手，朝着老爸走去。

她蹲在地上。身后老妈也蹲在地上。

都看着她爸切肉。

大部分是肥肉，上面只有薄薄的一层瘦肉。

看着就直流口水。

现在人人争抢的大肥肉，谁知道几十年后会人人嫌弃呢。

手起刀落，她爹已经把肥肉和瘦肉分开了。

再把肥肉切成麻将大小的块状，整整一盆……看得袁凤都瞪直了眼。

直咽唾沫。

肥肉……油渣……

“嘿嘿……”

袁凤想着好吃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见她爹已经将瘦弱给切成了片。

这是准备炒个肉片吃？